终于,在连天的绿色之下,鬼车停了下来。
前方已经没有路了,纵然可以看到前方的景象,但无法再前进一步了,就像空气中存在无形的壁膜,隔断了一切。
“怎么?前面没有路了吗?”
白杨挥舞着宽大的衣袖,抚摸着努力生长自他身旁的高耸松木,动作如此轻柔,如同抚摸着一个渴望温暖的孩子。
“也是,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现在的你要怎么办呢?”
“别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你就算登堂入室,也还是我喂养的一条狗!”
祭祀尖啸,“就算没有神灵,我也会贯彻祂的意愿!
我会杀了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真丑陋,为什么你这么多话……”
白杨抬头,“一定是嘴太多了吧,叽叽喳喳的。”
“那么,毁灭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他的手举了起来,充满生机的微风在白杨的意志下变得无比料峭和寒冷,从袖中探出扭曲的,膨胀的树木躯干,在空中翻涌着,朝鬼车涌去。
树干的尽头,是尖锐,如被削尖的刺头,散着凛然的毁灭气息。
比风还要快,几乎在鬼车的眨眼间,那数颗头颅便被整齐的削断,黑色的血流喷涌。
“欺负我这么久,做出不可饶恕的事,死亡的到来必将来临。”
鬼车身体颤抖着,似是羞愧,似是恼怒,他剩下的三颗头颅紧紧盯着白杨。
“我说过,你只是我养的一条狗!”
它的鸟喙张合,吐出数道水缸粗的污染浊流。
“无论怎样,都只是一条狗而已!”
白杨的神色冷了起来,冷视着祭祀丑恶的嘴脸。
不久,他的神情缓和,却隐隐带着疯狂的味道,嘴角微微咧起,“是一条狗又怎样?
我是说,尽管是一条狗,也比你要好,起码我疯的时候,就再也没有顾忌了。
我很想杀了你,很想!很想!”
声音落下,他的手掌虚握,构建出蒺藜生长出的剑盾,挡住浊流,随后借着风,在空中起舞,朝着鬼车飞跃。
脱离了林木,力量削弱。
鬼车在瞬间做出决断,两只鸟头诡异伸长,细长的脖颈如同触手般,以雷霆之势朝着白杨的方向抽去。
砰的一声巨响,天空中迸溅出青色的血。
血雾消散后,一身青衣的白杨却仿佛无常,手中却抓着两只奄奄一息的头颅。
这点伤势,对于句芒,根本算不上什么。
“猜猜看,我会做什么?”
白杨的脸上出现扭曲的笑容,另一只手伸出食指。
他的食指已经完全畸变,表皮如同苍老的树皮,上面布满无数细小的深黑孔洞,不断有黄褐色的蠕虫爬行,像是缩小无数倍的蜂巢,只是看一眼,变会永记一生,并且,树皮表面还在不规则的蠕动。
狰狞而混乱的恶意自手指中喷涌而出。
这便是拗转仪式的残余物,神性畸变形成的产物,与所有的奇迹和灾厄都格格不入,只要不到一微克制成的药剂就会让十万人的心智生恐怖的恶变,变为比野兽,疯子,邪神信徒更加令人作呕的存在。
“我的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白杨折断了食指,在鬼车恐惧的视线中,塞进一只头颅的口中。
鬼车迅扯断了另外两处脖颈,但是身体却传来温暖的感觉,它的身体似乎化作某种生物的巢穴。
为时已晚!
在畸变物投入口腔的瞬间,在外界导入的生机洪流中,污染便迅蔓延至他的全身,使其变做承载污染的温床。
白杨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鬼车。
在剥夺大部分污染之后,他的神志逐渐回归正常,为了避免污染加剧,他暂时屏蔽了自己的感知,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妨碍。
因为那些遍布土地,甚至漂浮于空气中的植物都会成为他的眼睛,提供几乎全部的视野。
鬼车身体中的血肉诡异蠕动起来,不断生长,大量黑红色,不成型的血肉组织挂在它的躯干和腿部,连头颅都被一团又一团黄色流脓的肿瘤块覆盖,再也看不见鬼车的真正模样。
黑色的雾从他的身体蔓延开来。
只是记录的神志陷入高度混乱,远比不上真正灵魂的承载能力。
雾气越浓厚,吞没所有白杨刺出的树木,湮没所有的攻势。
不安中,雾气中响起刺耳的咀嚼和吞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