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收麦子
“带了带了，待会回去给你拿。”张强按着英子的脑袋，止住了她像是摇杏子似的窑动。血缘关系就是这么奇妙，要是朋友一年不见，不说生分了，却也会生疏一会。可若是亲人，几年不见也一如既往的亲近。
“我看着你睡着了就没喊你，进去看了看麦子黄了没有。对了，你吃过了么？”母亲这才走了进来。
“吃过了。我们家麦子能收了吗？”干过农活的都知道，这同一个地方的作物，虽然大体的成熟时间大差不差，可到了每块地上，有时却会差上那么两三天四五天的。当然这其中的火候，在城里人看了可能没什么区别，只有常年伺候庄稼的农人，才能准确识别这中间的细微差距。
“可以收了，我们人少，早点动弹。”马秀莲语气肯定。
“成，那吃罢饭就收麦子吧。”听着母亲的语气，张强明白，自己的麦子应该是再等上两天了收最好，但毕竟劳动力不足，只能是早早动弹起来。
两人在这里做了决定，英子听了，不由把高高昂起的脑地耷拉了下去。
小孩子也只收麦苦。
……
马秀莲去做饭了，英子乐此不疲的翻弄着张强带回来的衣服零嘴。张强到偏房找了一把镰刀，找出几块刀片开始磨刀。
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刀磨快了，收麦也能省下三分力气。
磨刀石是集市上买的，已经用了好多年，反正自从张强记事起，就已经见着父亲在用了。往年的时候，都是父亲磨刀，张强在旁边看着，偶尔上手试一试，最后还得父亲重新磨上一遍。
只是现在父亲不在了，这刀磨得过不过关，也就都那样了。
刀刃磨得银光闪闪，泼了已经被铁锈和磨刀石的碎沙染成红黑色的水，倒了热水洗了把手，正巧马秀莲喊着吃饭。
家常菜，简单却不简陋，放的油盐不重，吃着不甚没味道，却也很是舒心。
吃罢了饭，检查了一下架子车的胎气，三人各自顶着草帽，带着热水壶和水杯，一道向着麦地里走去。
麦田还未大面积收割，道路两侧一片金黄，风吹麦浪微微带着阳光的炙热和淡淡的麦香，确实美丽而震撼。
本来大坑小坑崎岖的田间道路，也被特意抢修了一番，光从表面看起来倒是平平整整。这活倒不是自干的，每年农忙前夕，村里都会让每家出一个人，对全村所有道路进行一次集中修整。去了会记上两个工分，家里没人去的，还会被扣掉一个工分。
从家里到地里倒也不远，走了不到十分钟，英子在在架子车上甩腿玩的还没尽兴，就到了田埂前面。
埋头苦干。
英子的活计是捡麦穗，这会刚刚开始干活，自然也没活给她干，在地里也不用担心走丢，索性就让她自己玩去。
收获是令人喜悦的，粮满仓，谷满堆，别说农民，任谁见着了都觉得舒坦满足。
但收获的过程无疑是辛苦甚至痛苦的，麦芒扎在脸上脖子上，麦茬戳在手上脚腕上，再被汗水那么一滋润，火辣辣的疼。
每一次弯腰都感觉到了极限，每一次起身脊椎都出不堪重负的嘎巴声。
日头火红，午后漫长，田埂更像是长的到不了边。往年的时候，张强更多时候是负责把收好的小麦拉回场里，只是偶尔才割会小麦。今年当了主力，也才真正感受到了劳累。
草帽早被扔到了旁边，埋头的时候，田里的潮闷铺面而来，帽子实在是戴不住。
英子玩累了，在架子车上枕了一卷小麦睡着了。
马秀莲早已从弯腰弓背换成了单膝跪地，只有给小麦打卷的功夫里，才抽空擦擦脸色脖子上的汗水，锤锤不堪重负的腰椎。
累。
张强看着被母亲落下十几米的进度，咬咬牙继续坚持。
“强子，你歇会，喝点水。不行就跟英子拉麦子去。”马秀莲看着张强辛苦的样子，支着镰刀起身喊道。
“好，那你也歇会，我先把麦子拉回去。”张强想了想，也不逞强，这麦子还得割几天时间，这半天把自己干废了，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喊醒了英子，给架子车后边套上了车架，张强开始往车上装麦束。这活倒是轻车熟路，不一会就装了满满一车，车子也正好到了地头。
其实这装麦束也是有技巧在的，有的外行，看着车子装的满满当当，高高垒起，却是虚的，既没拉多少麦束，又容易侧翻。若是装的得当，不光拉的多，甚至都不用系绳子，就能平平稳稳的拉回家里。
当然，张强还没有那个本事，压茬不太高明，若是没有绳子在上门收束一下，路上摇摇晃晃，不免会掉下来几束麦子，以前掉下来麦子了，都不敢告诉父母。因为麦子从车上掉下，那边摔出许多麦粒，所谓粒粒皆辛苦，父母最是看不得浪费了。
张强在前面着，英子在后面推着，虽然英子力气不大，但碰着坑坑洼洼或者小坡的时候，有人在后面稍微推上一把，纵然力气不大，却也能省事不少，倒也不能算是折腾小孩子的无用之功。
一车的麦子还是很重的，挎在肩膀上的拉绳，绷得直直的，勒得肩膀生痛。
路上碰见空车去田里的，张强就把车子往路边靠一靠，热情的打声招呼，都是一个村里的，说起来都是一个祖宗，张强辈分不大，见着的都得称呼声婶婶伯伯爷爷奶奶。
麦子拉回场里，还得麦头朝上，整整齐齐的立在场上晾晒。如果没有碰上阴雨天气的话，倒是可以一直晾晒到碾场，如果碰见阴雨天气，那自然免不了一番兵荒马，把满场的麦束摞起来，还得赶在雨钱完成，每次碰着了，都搞得像打仗一般。
夏日的天，像小孩子的脸，那是说变就变，雷声一起，不一会就风雨大作。这个时候，各家只顾得上各家，就体现出人多力量大的好处了。以前碰着这种时候，张强就有些羡慕那些一家六七口七八口的人家。
来回拉了四趟，才把今天收的麦子全部拉回来。
最后一趟，马秀莲也跟着一块回了家，这时候天色已经麻麻黑了。喂牛，喂鸡，喂狗，这事情自然得张强和英子承担，母亲马秀莲洗了一把脸就去做饭了。
“累坏了吧，吃几块糖。”拖着疲惫的身体，终于忙活完了，张强这才找出来已经被母亲藏起来的糖果，给了英子两颗，算是对她辛苦一天的奖励。
以前，母亲就是这样奖励累了一天躺在炕上都没有力气吃饭的他。
果然，得了糖果的英子，耷拉的脸立马充满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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