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楚白聽得心裡相當難過,「周大哥,你說這個話……不顯得太生分了麼?」
周旺木望著他,心裡頭自然是明白了一些,這些話刨開了說白了,還是為了他自己說的。他若是不說,別人會怎麼看他?他說了,還不是為了能讓自己心裡好過。到了今日,他還是沒有真正考慮過穆楚白的立場。
「我這個人……不會說話。」周旺木說罷,想狠狠給自己一個巴掌。見了穆楚白站起身來,他又愣住了。
穆楚白嘆了口氣,「到了今天,我與你之間還能說什麼,又需要說什麼?我曾說過,我想看看你心裡允諾過的世界,你若想給我看,就什麼也別說。」
想不到他周旺木活到今日,能遇到想穆楚白這樣體諒的人,不知道是幾輩子行善積德做的好事,修來的福氣。
「這些天……我很想你。」周旺木低著頭。
穆楚白迎著笑了笑,「我又何嘗不是?我一直以為,我們該是見不到面了。」
周旺木雙手攀著穆楚白的肩頭,「這話你大可不必來說,這種事我也不會讓他發生,就算我們之間有千座山萬條河阻攔,我都不可能把你一個人丟下。」
「難得,能聽到你說這樣的話。」穆楚白雙眼玩著,猶如月頭天上的銀鉤。
周旺木看著穆楚白,一時沒有忍住,將他狠狠地擁入了懷中。他在穆楚白的耳邊嘆氣道,「我答應過你的,就一定說到做到。我允諾過的世界,我也必定要給你看,你也答應我,一定要看。」
穆楚白點了點頭,下巴抵在周旺木的肩頭掩飾不住笑意。他抬手抱著周旺木,臉也埋了下去。深春的夜晚涼意還是欲罷還休,從窗縫裡溜進來的晚風還是有些寒意凌然,可被周旺木圈在懷裡的穆楚白並不覺得多少寒冷。
他跪趴在床上咬著咬著床單,也不過是好幾日不見,他與周旺木都忍不住心中的悸動,這種感覺他也不想去忍。
周旺木說,他穆楚白當日就不該這麼決絕地走,讓他心空了兩天。要不是莫封孝當時說,橫豎一定要把穆楚白從他兄長的手裡請回來,要不然他早就直接殺到穆家來了。
穆楚白的雙手緊緊抓著身下的床單,他鬆開口呻吟了一聲,整個人都趴在了床上,他緊緊地閉上眼睛,身體隨著周旺木的動作而前後擺動,幾乎要與身後的人融在了一起。他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畢竟這裡不是他們的山寨里,一舉一動都要萬分小心。
周旺木從後面環抱住穆楚白,溫熱的雙手附在胸口十分溫暖,他在穆楚白的耳邊輕聲呵氣,本想說的一句話卻化作一潭春水都融在了深春的夜裡,亦或許兩人本就是心貼著心,即便是不說,心裡也早已都清楚。
「嗯……」穆楚白輕輕地喘著氣,頭將才扭去,就被周旺木給銜住,深深地一吻,探身下去,又是一場春宵爛漫之時,不想停住,完全不想停下來。
花間清幽月朦朧,夜吹露台聲重重。
只是這一夜過去,兩人心中的負累,該放的也都放下了。周旺木的山寨,穆楚白的家,早已沒有了關聯,唯獨的關聯,止有眼前人。
深吻之後,穆楚白軟綿綿地倒在床上,說不得半句,也聽不到半句。方才沾了枕頭睡下,氣息便已然平穩了下來,反倒是周旺木有些輾轉反側,不知在憂慮什麼。
清晨醒來,發覺周旺木不在身邊,穆楚白卻也沒細想,又翻身睡了個回籠覺,醒來時已過辰時。連忙翻身下了床,想起這裡是在刺史府,橫豎做事說話都要小心一些,即便這是他第二次睡在這裡。
出了門,眼角恍惚站著一人,穆楚白往後退了退,這才看清楚站在角落裡的是溫涼。
他一襲青衣,倒是與在山寨上的完全不同,不過話又說回來,在山寨上也只有溫涼一人是穿得最山清水秀的,矮子裡面挑長子,也找不到第二個比溫涼更文質彬彬的了。
「穆公子,可安好?」溫涼低頭拱了手,態度是異常的恭謙。
穆楚白也是恭敬地作揖,「還好,可是讓溫兄久等了?」
「不久。」溫涼鬆開手,臉上是掛著燦爛的笑容,「順路過來就想找穆公子聊聊,見大門緊閉,便在外頭等著,反正我也沒什麼別的事,就是要找你說說話。」
難得,一向是在山寨中最忙的溫涼,竟然現在閒的發慌。
然而溫涼這麼說,穆楚白自然也把他當做是一樁事來想,這便立馬點了頭,問道:「不知道有什麼事?屋裡來說?」
溫涼眼珠子轉了轉,「也好。」
隨著入了屋子,人也自然稍稍暖和些,可桌子上的茶壺是空的,也沒有半個人來伺候,兩人一下子都不習慣了。溫涼伸手要去拿了茶壺跑一次灶間,恰巧與穆楚白想到了同處,兩人同時伸了手,他的指尖擦著穆楚白的手背,見狀不好,連忙又把手給撤了去。
穆楚白抬頭彎眼衝著溫涼笑了笑,語氣里是絲毫不介意,「溫兄你坐會兒,我去倒茶。」
兩人都是在刺史府里住的,看起來倒也顯得像是主人一般。想來先前樂遙將穆楚白救回刺史府的時候,也是交代了要讓他好生住著。今日他又回來,有的小廝見了他,自然態度也隨和了許多。
見到穆楚白後腳在門前消失,溫涼抬著嘴角笑了笑,他心底里嘲笑自己看不穿,橫豎都到了這層關係上,周旺木豁達了,穆楚白也豁達了,他憑什麼不豁達?拿仲孫孤臨後來沖他說的話來說,人生在世,要的就是心裡頭舒坦,你何苦為了兩個人搞得自己神傷,他們怎麼也跟你沒關係了,你心裡頭不舒坦,他們看得出來,也會跟著不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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