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有潮湿的霉味,甘浔每走一步就是一个水脚印,她在这时候还有点包袱,没有让自己疯狂喘气。
到家以后,甘浔第一时间去浴室冲了脚,擦干,换了一双拖鞋。
赵持筠虽然谨慎,鞋袜还是都湿了。
她脱下粉色的袜子,看着被雨水泡得微微发白的脚趾,心中浮现出雾一样的忧伤。
何其狼狈。
这些天她不敢放任思绪延伸,找不到她,家人该有多伤心。
这个夏日他们还有夜游的雅兴吗?
赵持筠多想托个梦回去,告诉他们自己很好,保重身体,将来再见。
还有她,她是否安然无恙。若无恙,是否也会伤心呢?
赵持筠今日被领回,忽生出奢望,天气异象是老天的旨意,会再把她给送回去。
她来得那一天也下了大雨。
下午执意出门,她也存了这个心思。
但走了一遭,没有任何提示。
她被丢在这里。
她忍住眼泪,将失去家人跟头发的哀伤一并藏起,抬起头,看见浑身几乎湿透的甘浔帮她拿好了浴巾跟衣物。
“洗吗?”
“你怎么了?”
甘浔看见赵持筠坐在那里,像发烧一样没力气,动作全被放缓了。
她已经冲完脚,洗了手臂,擦干净,帮忙找出了换洗衣服,赵持筠居然才脱完袜子,还没穿上居家的拖鞋。
喊她,她抬头时,眼里却从灰色到有了光亮,甘浔以为自己看错了。
赵持筠笑了笑,说她有点饿了。甘浔松一口气。
两人轮流洗完澡,甘浔正准备去做饭时,家里的灯灭掉了,空调跟着停止运转。
赵持筠将灯光开关按了两遍,皱眉问甘浔:“何故?”
“停电了。”
甘浔这才看见房东转发的信息,花园小区因故障全面停电,修好兴许是明天下午的事了。
风雨滔天,远远看出去,地势低的地方已经有被淹没的趋势。
今年太怪了,七月还没到,往年绝不会有这样的台风。
转念一想,她家里住了个古人,这点自然现象又有什么怪的呢。
好在甘浔有先见之明,家里有存了电的台灯,她打开,放在茶几上。
赵持筠穿睡衣坐在光下,光洁的小腿露在外,膝盖侧边有一颗痣。
甘浔佩服自己,这种光线下眼神比平时还好。
她想开口跟赵持筠说话,忽然看出了不对。
自己好像忘记给她拿内衣了。
换上睡衣,她是不穿内衣的。
赵持筠通常会穿,今天回来实在太匆忙了,她就忘记帮忙拿。
赵持筠不知怎么想了,居然也没说,就这样出来了。
甘浔别扭地偏移开目光。
空调停止制动,屋里很快变得闷热。
她有点喘不过气,也没说话。
对此赵持筠没有烦躁,她是从心静自然凉的时代过来的,有空调自然欢喜,没有了,她也不想怨天尤人。
她盘着腿在沙发上打坐,姿势不知道是不是跟大镇国寺的住持学的。
甘浔的脑袋里也像被台风给侵略了一遍,浆糊一想,忽然后知后觉地想起,她有应对措施。
她找出蓄电的小风扇,开到最大,吹着自己,又给赵持筠吹。
幽暗微光里,赵持筠闭目养神的脸,在正经中藏着妖娆的美。
甘浔不确定自己看了多久。
造物神很不讲理,台风,时空隧道,还把赵持筠捏造得这么美,随时随地散发令人无措的魅力。
甘浔反复犹豫,还是不想赵持筠误会她是故意不准备内衣的。
也不想赵持筠明明不适,却以为是她的规矩,只好引而不发。
最后一次去观察膝盖侧边的痣时,赵持筠听到雷电声,睁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