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她这个颜色,我若染,会奇怪吗?”
赵持筠的表情却很纯真,甘浔在没听清她说什么之前,莫名的有一点喜悦,赵持筠从来只跟她说很多话。
等她听清了,她就叹服,走还没学会,又问怎么跳得远了。
她更难以想象赵持筠染个黄发,坚决摇头:“突兀过头,根本不符合您尊贵的身份。”
赵持筠没听出这奉承有问题,很是受用。
只是眼神还是很羡慕,翻了翻手中的彩页,现代真好,女子可以随意打扮自己。
甘浔晓之以情:“您要考虑一个问题,就是万一哪天机会来了,一觉又回去了,这头发怎么解释。”
“别被当成妖孽烧死了。”
“危言耸听。”
说得有道理,赵持筠采纳了。
理发师剪掉了赵持筠整整一半长度的头发,放在镜国,这是大不敬的死罪,哪怕赵持筠允许了。
头发堪堪过肩,落在蝴蝶骨上下。
招眼的青丝簌簌落地,那张艳而不妖的国色容颜,则在古意里,多了一份轻盈的美。
起身时,赵持筠不适应地停顿了一下。
她的肩上轻许多,以至于她不知如何平衡,才能走出往日的步子。
她从镜中看自己,陌生的衣着和发型。
她想起及笄那日,母亲为她梳发,铜镜里的她正是明艳青春,母亲的鬓角也还无白发。
第一缕发落于地面时,她藏在衬衫袖子里的手指猛地攥紧,感觉心在淌血。甘浔说得不错,头发与她而言再珍贵不过。
她想过喊停,但是甘浔不在身边。
看了眼在门旁修伞的甘浔,背景是漫天的风雨,她就住口了。
这样的天气,她不想甘浔陪她白来一趟。
赵持筠是店里的最后一个客人,店员都下班了。
店主收拾着准备回家,笑着说:“要不是看是你们,今天肯定不剪,就让你们过两天再来了。”
赵持筠闻言,露出一副很想给赏银但发现没钱只好忍住的表情。
积水快漫上来,甘浔早有准备,她穿了双外穿的拖鞋,给赵持筠准备的是凉鞋。
本意是踩水也没关系,赵持筠却偏要在凉鞋里穿一双粉色的堆堆袜。
画面不必细想,反正甘浔不忍多看。
现在甘浔哗啦一声站进水里,回头问她走不走。
赵持筠爱惜鞋袜,表情也很崩溃:“这污水太脏,没办法踩。”
甘浔开解她:“稍安勿躁,就几步路,湿了回去换掉,脏东西冲个澡就干净了。”
赵持筠的郡主病发作,死活不肯淌下去。
最终没有办法,甘浔只好说:“我背你吧,你帮我打伞。”
“准。”
赵持筠一秒都没有迟疑。
让甘浔觉得,她一早就是这个意思,是自己愚笨,才没有领悟。
小区里面的地势会稍高一点,积水只在这一截路。
赵持筠身体很软也很轻,但这么长一条人,甘浔背起来也不轻松,她只能凭借意志力艰难跋涉。
风雨如晦,郡主如山。
“你看路,别摔着我。”
赵持筠很关心她。
总有人生出来就是剥削别人的命。
甘浔的手臂因为架着两条腿,全是雨水,包括袖子。
而赵持筠害怕背后被淋湿,把伞直往后倾,甘浔的前襟于是也全湿了。
甘浔刚想说“伞打正点”,后背就清晰感受到了对方急促的心跳。
她想,赵持筠一定也不舒服,甚至害怕。
又想,风这么大,伞怎么打都会淋湿。
所以她没有说话。
把赵持筠放下的时候,甘浔恍惚,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英雄主义。
想到赵持筠曾戏谑地说她是菩萨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