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误入到这个世界,发现她唯一信任的人没多大用处。
碌碌无为,过得紧紧巴巴,无法富足地供养她。
她就只能靠自己了。
甘浔很怕她会在某个瞬间,心底燃起失望与倦怠。
所以今天在书苑,当赵持筠表情里隐隐带着不满,说话冷嘲热讽时,甘浔都会紧张。
她担心赵持筠意识到,跟她这样的普通人生活是会很辛苦。
赵持筠迟早是要回镜国的,甘浔也由衷祝福她能回去,做最尊贵的郡主。
可甘浔还是恐慌,怕赵持筠会为不能尽早回去感到极度悲伤。
如果她跟自己在一起生活不快乐。
也许这几天夜里,赵持筠还是有哭过。只是甘浔不知道。
在她不解风情地多思多虑时,赵持筠已经将她的脸颊抚摸了个遍。
似乎是在研究她的骨相如何拼接而成,力道时轻时重。
甘浔很没有出息,相处这么多天了,她也没适应这些。
心跳像台风天的树枝,一直在不受控的幅度里摆动。
她弯眼笑起来,表演着拙劣的轻描淡写:“在检查我有没有整形吗?”
赵持筠听完回答很是满意,甘浔近在咫尺的脸,让她忍不住去抚摸。
她看出甘浔的慌乱与包容,也有片刻的失神,脸上的皮肤开始变得粉润润的,眼睛里沾上粘稠的情绪,然后朝自己笑。
赵持筠以为,她会开口索要什么,做好了大发慈悲赏她的准备。
她开口,却是一句赵持筠听不太明白的话。
“何为整形?”
赵持筠因为好奇停下。
甘浔这才明白话题超纲了,还很煞风景。
也只能在疯狂跳动的脉搏下解释,“现代的美容方式,会有削骨塑型的项目。”
赵持筠震惊:“为何?”
“为了美。”
甘浔感慨:“你不会懂。”
长成赵持筠这样,怎么会懂爱美者的执念。
“我是不懂,我怕痛。”
赵持筠想了想说。
她在陈述事件本身。
可因为暖色的落地灯光照射,被刻意压轻的声音,停在甘浔脸上还没拿走的掌心,这句话像句撒娇。
膨胀到无限大,将甘浔的心脏挤得满满当当,快要喘不过气。
甘浔无措,在这个处境里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赵持筠摸了她很久,甘浔不觉得烦恼,反而很羡慕赵持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内耗,也不担心人家会不喜欢。
每次,在赵持筠语笑嫣然,傲娇或发恼的时候,甘浔也想去触碰她的脸颊,但是没有勇气。
虽然人人平等,她没有真把郡主当回事,但她非常把赵持筠当回事,她不知道摸脸颊这件事能不能对郡主做。
同理,她此刻拥抱和接吻的念想,都被理智紧紧地束缚住。
赵持筠把手收了回去。
脸颊边的温热消失,只剩下冷气吹拂,甘浔觉得空荡荡的,尤其是心里。
她以为到这里结束了,却听到赵持筠的声音。
“你既不会随意对人亲密,为何独独对我?”
这句话问得太直白,直白得自诩开明的现代人都失语了。
甘浔沉默,也不能不回应,就垂下眼睛说:“你不一样。”
她心里也在较真地问自己,哪不一样了。
好在赵持筠没追问,只高兴地轻笑了一声。
笑声轻柔,千回百转,含了无穷意思。
甘浔听出一样,那就是赵郡主太笃信自己与别人不一样了,无需多言。
她从来就知道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得到很多,而甘浔不合理的偏爱,在她看来天经地义。
甘浔被这声笑和自信蛊惑得头昏脑涨,终于鼓起勇气,想问那可不可以再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