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撩起袍角坐下,微一哼声“怎么,想帮我上药?你不是早转行当密报头子去了?”
我一笑,顺手取茶为她倒上一盏,语带打趣“但我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医家出身,为朋友看伤,总不算逾矩吧?”
她盯了我一眼,似想反驳,却终究没说什么,轻轻将手臂放在桌边,不置可否地道“随你。”
我挽起她的袖子,见伤口处已敷过药,但处理得颇为草率,显然是战中匆忙为之。
细细重敷时,我不语,她也未言,但这一刻的沉默,却竟带着某种难言的默契与安定。
半晌,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崆影山那处旧寺,确与无影之阵有关。”
我收起药瓶,挑眉望她“说来听听。”
她便将昨日所见娓娓道来,包括阵图与七情关联、空影曾毁图自掩、以及……那场突如其来的袭击。
我听至此处,手中茶盏一顿,眼神微凝“十六人围杀……这等规模,已非寻常贼寇。”
“更不是江湖散人。”她冷笑一声,低声补道“他们身上,有夜巡司的制式动作印记……虽掩得极深,但我认得出来。”
“然后,是她救了你。”我道。
唐蔓点头“冷霜璃。”
我眉梢一挑,忍不住自语“这女人……还真是该出现的时候就出现。”
“你不是怕她吗?”唐蔓似笑非笑地望着我,“怎么这语气,倒像在怀念。”
我放下茶盏,仰靠椅背,微叹一声“她是可怕。但也是——曾与我并肩过生死的人。”
“敌与友之间,在她身上从无分明。”
唐蔓点头“她让我提醒你……夜巡司比你想象的还深,还长。”
我皱起眉头,未即答,良久,才低声道
“……这条线,终究还是要走到底。”
两人对坐,茶水已凉,窗外日光渐明,而我们手中交换的,不仅是情报,更是彼此对局中阴影的共识与不退。
唐蔓抬头看我,声音不重,却分外清晰
“下一步,你准备去哪?”
我望向远方烟雨迷蒙的江面,轻声答道
“崆影山,还不能结束。我要去——找空影。”
我自茶馆别了唐蔓,心下已然作定。崆影山一行,空影之事恐非旁枝,既已牵连阵图与无影之门,焉能再坐视不理?
午后阳光斜照,街道熙攘,人声鼎沸。然我心思如潮,匆匆归至浮影斋门前,只觉一股说不出的沉静。
跨入堂中,却见满室静谧,竟无一人。
我心中一动,环视四周,只见茶盏犹温,琴弦尚未覆尘,显然方才尚有人于此。
“柳夭夭呢?”我唤了两声,无人应。
正欲转身去寻,忽听内院传来脚步声,小枝一手提着药篮,从药堂出来,见我后一愣,忙行礼道“公子回来啦。”
“柳姑娘呢?”我问。
小枝摇摇头“今早她说要出去透透气,午前就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我眉头微皱。以柳夭夭的性子,虽然行事常带三分任性,但近来涉案太深,她素知轻重,此时独自离去,不免叫我心中不安。
我沉吟片刻,低声问“你……可有空?”
小枝眼珠转了转,立时点头“有啊有啊!公子要我做什么?”
“随我走一趟。”
“去哪?”
“崆影山。”
她神情一愣,旋即抿唇一笑“好!我早就想去看看那传说中会让人迷路的破山头了。”
我本还欲劝她三思,然见她双目晶亮,满脸期待,竟无半分迟疑与畏惧,话到嘴边也便吞了下去,只淡淡说道“此行或不平静,你自己当心。”
小枝一手提着药篮,一手拍了拍胸口“有公子在,我不怕。”
我微笑点头,转身前行,心中却隐隐浮起不安——
崆影山……那处旧寺,已不是单纯的旧案现场,而像是一道通往更深幽处的门。
我与小枝,是否真能走得进去,又走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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