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确实没看错人,你是个聪明的。”那种淡然的语气让祁潼感觉这句话并不是一种夸奖,不过她也听出了连章的意思——他这段时间的异常都是陛下授意的。“这算是一种考验吗?”连章挑眉:“你可以这么认为。”但是没人会告诉她是否通过了考验。“若是我真傻乎乎地以为你喜欢我,然后要和你在一起呢?”祁潼有些恶劣地提出某种猜想。可惜连章完全没被恶心到:“那便在一起咯。”这话倒是将祁潼恶心到了。她瞪了眼连章,心中腹诽:没有镜子总有尿吧,也不瞧瞧你多大年纪,她才十六七,还是个未成年呢,都是能做她爹的年纪了还想和她在一起,放现代都得进去踩缝纫机。“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过是想给你一些小小的提醒而已……”——岁日假之后,祁潼踏上了自己的征程,带着工部做好的二十个曲辕犁成品和数不清的犁铧。犁铧是曲辕犁中唯一必须用金属制造的部分,为了避免有些州县没有相关技术和材料,所以祁潼直接提前让工部做好,这样她带过去后,随便找个木匠都能将曲辕犁剩下的部分补齐。带着满满当当的装备,祁潼来到了第一站——汴州。远远的,距离汴州城约莫还有十里的地方,乌泱泱候着的一群人。侍卫统领驾马在前,瞧见这一幕,不由勒了勒缰绳,调转马头来到了后方一个素净的马车旁。“大人,前方似乎有人拦路。”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的祁潼闻言睁开眼,揉了揉自己被马车颠得快散架的腰,掀起车帘,眯着眼朝着侍卫统领指着的方向瞧去。虽然离得远了些,但也依稀能看出对方站位以及其身后成排停靠的马车。祁潼收回目光,瞧了眼侍卫统领。他如临大敌般地将手压在腰间的佩刀上,似乎只要祁潼一声令下,他便能立刻冲锋陷阵。不过刚及冠的年纪……祁潼瞧着他像是瞧见了幼稚的连界,她勾了勾唇角:“不用紧张,应该是来迎接我们的。”侍卫统领这才将放在佩刀上的手拿开,虚虚握着缰绳,看这样子,不出意外的话即便有什么突发情况,他依然能在第一时间拔刀。还怪谨慎的。祁潼放下车帘,轻笑了一声。车队并未减速,于是很快就来到了那群人面前。侍卫统领打马上前,正如祁潼所说,前方的人确实是来迎接他们的,个个身上都穿着官服,最首的那人着五品浅绯官服,腰间鱼符随动作轻撞革带。他们身后依次排开十二面障扇,鎏金朱雀纹在初春的暖阳里若隐若现——那是州府迎接京官的标配仪仗。为首之人整冠掸袖,领着僚佐们在道边按品阶跪成雁形。马车停定,祁潼掀开帘子弯腰钻出来,身上是深绯色锦袍,袖口还绣着麦穗纹,刚一站直,就被这跪倒一大片的场景惊了一下。“下官汴州别驾李栖远,率属官恭迎少卿大人。”这么多的人跪拜谁受得起,可是车架上的位置并不大,祁潼想躲都没处躲。侍卫统领翻身下马,来到车架边,伸出自己的手臂。祁潼表情有些怪异地撇了他一眼,十分自然地搭上他的手臂,从马车上下来。她快步走到李栖远面前,伸手结结实实地扶起对方:“别驾大人切莫多礼,某奉命而来,还要仰仗汴州府协力。”随着自家长官被祁潼扶起,后面的人也跟着站起了身,只是仍旧垂首欠身,眼观鼻、鼻观心,端的是一副谦恭的姿态。“这是自然,少卿大人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我们都会尽全力配合。”日头已西斜,李栖远拥着祁潼上了轸车,落日被队伍甩在身后,汴州城上是渐黑的天幕,仪仗启程向着汴州城缓缓靠近。侍卫统领微微皱眉,领着侍卫围绕着轸车,将祁潼与李栖远等人的马车隐隐隔开。祁潼余光将一切都纳入眼底,嘴角不由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也不知少卿大人此行是否能顺利。”楚亭晫朱笔一挥,抬手将手中的公文扔到一旁,说话者熟练地拿起公文,抬笔正要将上面的信息抄录下来,就听见对方说:“必定不顺利。”“啊?”她嘴唇微张,惊讶得都忘了收回自己的下巴。楚亭晫语气极其笃定,但面上却瞧不见任何忧思:“以她的身份,那些勋贵必定不会轻易让她成事。”“那我们……”“本宫相信她。”楚亭晫淡淡地说完,抬手又拿出一本折子看了起来,似乎对此事并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