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打开纸条之前,范永元深吸一口气,又确定夫人已经坐稳,这才缓缓打开纸条——祁潼于吐谷浑交战之时,意外身亡。祁潼亡?短短一句话不过十几个字,却让这个文学大家理解困难。他紧蹙着眉,将纸条看了一遍又一遍,试图蛛丝马迹。“咚”的猛地回神,只见江澜歪倒在玫瑰椅上,鬓发散了半边,手中紧紧攥着的佛珠,“啪”地断在膝头,是。这串佛珠,是祁潼赴任交州时,江日日拿在手中,祈祷女儿平安。窗外的日头不知何时移到了中天,晒得窗棂发烫。范永元僵坐在圈椅里,看着怀中昏迷的江澜,看着满地乱滚的佛珠,看着那行刺目的字,忽然觉得整个书房都在旋转。那些他穷尽一生批注的经史子集,此刻都化作了祁潼临走时那句清亮的“师父师娘保重”,在空旷的屋子里反复回荡。泪,止不住了。——北州。“果真?”“千真万确,交战那日,城墙上不少将士亲眼目睹,一个身着绯色官袍的人先被炸上天,后被乱马踩踏,再被战火焚烧殆尽,连尸骨都未留下。”说者满脸谄媚,听者心花怒放、拍手称快。“好啊,也算是除了一个心头大患,不过……”没高兴多久,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你再去探查一番,那名为炸药的神物又是从何而来。”这东西出现得莫名,之前从未听闻,一朝面世便如此大规模。若非此物,估计江野也逃不过吐谷浑的利刃,居然能将十万大军炸个七零八落,这若是能拿到手,何愁大事难成。院中的花朵早已凋零,树枝上仅存几片枯叶,不过初秋的时节,空中就荡开一阵寒凉。他远眺着洛阳所在的方向。北州,终是冷了些。丝毫没意识到有个大麻烦席卷而来。——“唉,难啊……”祁潼拍拍自已瘪瘪的荷包,不到一个月的功夫,银钱就被花了个精光。关键他们的路程还没走到一半。祁潼之前在全国上下跑来跑去时,不是骑马就是坐马车,什么时候这么委屈过,只能靠两条腿丈量世界。秉持着亏待了什么都不能亏待嘴的理念,祁潼一路上那嘴简直就没停过,看见什么都要买下来尝尝。也就是之前被慕容敕勃绑去时,对方打着收服她的主意,没有搜刮她身上的财物,不然的话,祁潼也只能老老实实回巽州。不过祁潼的荷包也只装了几两银子而已,加之毫不节制,总是要花完的。“唉……要是有银票就好了。”随便揣个百八十两的票子,还怕饿着?“江兄你说什么?”“我是说……”祁潼眼珠子一转,谄媚地凑到宁谦面前,故作扭捏,夹起嗓子,“怀善哥哥~伦家没有小钱钱了啦~要饿肚肚了~”“呕……”宁谦转头扶着树就要吐。见人真被恶心吐了,祁潼恢复正常,摸摸鼻子:“只是在想,若是能有什么东西可以代替银子买东西就好了。”宁谦擦擦嘴,跟上祁潼的思路:“铜板和金子不是吗?”祁潼:“当然不算,你想想,若是有一天你得罪了什么人,要带着家中财物跑路的时候,你能带走多少铜板,多少金子?”宁谦:“……”祁潼:“哪怕是一个孔武有力的七尺男儿,他能扛走万两黄金吗?”宁谦:“…………不能。”谁家有万两黄金了还自已扛啊?“所以说啊,如果有一个东西,比如说一张纸,就等同于一百两黄金,那我就只需要揣上一百张纸就可以带走万两黄金啦。”说着,祁潼还指了指宁谦的背篓,里面满满登登全是书,不知道是一百张纸的多少倍。宁谦对于祁潼的异想天开很是无奈,他摇摇头:“这样的纸不知道造价几何,谁会——”“不不不,你错了。”祁潼伸出食指晃了晃,就差把“孺子不可教也”写脸上了。她一把夺过宁谦的背篓,从中翻出纸笔,随便找了个不要的纸,挥笔写下——白银千两。“好,这张纸就代表着千两白银了。”宁谦接过那张极其敷衍的银票,嘴角抽搐:“这……谁会认啊?”他以为这么说会让祁潼明白此事的不切实际,结果没想到对方反而鼓起掌来。“恭喜你,掌握到银票的精髓。”宁谦:“哈?”“只要有人认,它就值千两白银。”不过这一步想要实现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推行银票的机构不仅要有钱有权,还必须得有绝对的口碑和信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