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十分疑惑:“为什么?”
这两家不都是外戚么。
“你且想想,官家为何中意张修媛?”
扶苏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和亲生母亲讨论父亲为什么喜欢另一个小老婆?脑子好烫,感觉CPU快要烧了。
不对,等等。
结合曹皇后先前的暗示,外戚之家,张氏、李氏、张修媛、李宸妃……扶苏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官家他在用张修媛娘娘弥补章懿皇后?”
曹皇后轻轻颔首。
扶苏恍然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难怪,难怪。
李宸妃,他的祖母,当年在刘太后底下多么无助?身份地位一概没有,又被抢了儿子,生前死后都无法相认。和刚入宫时身份低微、孤苦无依的张修媛何其相似。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唯一不同的地方是,昔日的仁宗,是被刘太后蒙在鼓里的小太子,今日他已掌握大权,可以尽情抬高张修媛的身份弥补当年的遗憾。
甚至于,扶苏突然想到,生死两皇后的闹剧,是否也是仁宗对生母的心结所致?
但曹皇后并不是刘太后。
她虽然是刘娥临终前指给仁宗的继后,但她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却被官家视作刘太后的势力化身,冷待了许多年。幸好,她也不喜欢官家。
唯一无辜的人,说起这事却跟没事人似的:“所以,肃儿你现在明白了吧?”
“我明白了,因为我选了李球做伴读,官家对生母家的愧疚之心得以弥补,那么对张修媛……”
就会变得冷淡。
扶苏摇了摇头:在厘清这道逻辑之前,连他也很难相信,不乐见李家沐浴皇恩的并不是曹皇后,而是同为外戚的张修媛家。
“我明白了,我会提醒苏……”
“娘娘,成王殿下,黄都知在外面求见。”
扶苏怀疑自己是不是背后议论人有什么debuff加持,因为黄都知的口中出现了他刚才议论的主人公。
“成王殿下,官家召您去垂拱殿。以及在那之前,张修媛娘娘说她有要事禀报,非见官家不可。”-
扶苏是在垂拱殿外看到张修媛的。
太好了。他悄悄松口气。至少不用掉马现场被不熟的人当场目睹了。
两人在长长的阶前互相见礼。
张修媛没有露出什么不友好的表情,但是扶苏却能凭直觉感到,她好像很不高兴。
能高兴得起来么。
国子监吵架这样的小事,闹到一国帝王的跟前,看的绝对不是谁是谁非,最终的处理结果,无非是拼哪一方的圣眷更浓。
张修媛原以为自己十拿九稳的。
她揪着帕子想道:自己那么努力地上眼药,结果官家只一句“自会厘清是非曲直”就把她打发了。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她堂堂帝王宠妃,还比不上一个血缘偏远不受圣眷的小小宗室了?
张修媛本能地感到了危机。
结果一出垂拱殿,看到成王殿下往里面走来,她更抑郁了。谁不知道濮王第十三子赵宗实就是由成王殿下请了官家,从身份尴尬的隐形养子,变成炙手可热的皇子伴读的?他肯定很喜欢他。
那他会说濮王府的坏话吗?
想想也不可能。
但张修媛没跟扶苏多说什么话。官家和娘娘都把这位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她贸然凑上去没好下场。这也是她大多数时间和成王相处的方针,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也有极偶尔的时刻。
张修媛看着扶苏小步子费力登上台阶,最后消失在垂拱殿大门后的背影。她偶尔也会想,要是成王殿下是我的孩子,就好了-
扶苏踏进垂拱殿的大门前就想到了,他新马甲的身份绝对瞒仁宗不过,就算没有张修媛,富弼也会告状。
于是,他选择了先发制人。
“爹爹,你快看这是什么。”
扶苏用难得欢快的语调,从怀中掏出一块黑漆漆的东西,放到了仁宗批阅奏折的桌子上。
“是我在宫外给您带的礼物”
仁宗先是一愣,旋即把砚台捧在手心,仔细端详了一阵子,又命令身边的内侍给他磨墨。
扶苏自告奋勇取代了这个位置,撸起袖子,哼哧哼哧就磨了起来。
不一会儿,黑色墨水汩汩而出。
仁宗沾了点墨汁,在新纸上信笔写下两个字:“不错,可用,是块好砚。”
扶苏立刻笑了起来。
“所以,这是肃儿钻了狗洞给朕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