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的笑倏然僵在了脸上。
良久,他才垮着小脸抱怨:“富相公怎么连这个都写进去了呀?我明明求他不要写的。”
“你以为富相公想写的么?”仁宗用食指戳了下儿子的脑门:“他比你还想维护皇家体面,恨不得自己瞎了没看到才好。写上去也不过为了提醒朕,好好管教管教你。”
扶苏:“……”
他自知理亏,没吭声。
谁知道他不吭声,仁宗也不吭,就着新砚台的墨水低头在一沓奏折上写写画画。也不知在写些什么。
“……除了钻狗洞的事,爹爹没别的想问了么?”
“哦?”仁宗终于舍得抬头,似笑非笑。
“是问你为何有诗才,临场题诗两首,还是问你为何与修媛的侄子对上,让人家气得来御前告黑状,还是该问你何时成了濮王的儿子?”
扶苏:“……”
扶苏:“…………”
可恶!完全中计了!
他一下子被黑历史三连击,整张脸都通红了,最终也只能迈着小步子挪到官家的跟前,小声道:“我又不是故意的,都是别人逼我的。”
对,就是这样。
钻狗洞,是他中了苏轼的激将法。和张及甫比试,是他被临时推到台前不得已为之。诗谏国子监膳堂,是不忍心辜负梅尧臣博士的一片保护之心。
扶苏越说越有理,越说越大声:“至于濮王,是为了保护皇家的颜面,不能让别人知道成王殿下钻狗洞!”
现成的理由,他立刻给用上了。
仁宗险些被气笑了:“你啊你!钻都钻了,钻完才想起来‘颜面’两个字怎么写?”
扶苏感觉,仁宗好像并没有那么生气:“钻完我才知道有人看到嘛。”
“而且,明明是那个张及甫故意欺凌同窗,比试诗才的时候他还想抄我的,结果没抄到,只好自己拼凑了一首诗交上去,被梅博士骂了,转头又怪到了我头上。”
他毫不犹豫反告了人一状,同时坚决撇清了自己和“谢桥诗”之间的关系。
仁宗点了点头:“所以?”
“所以官家,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让张及甫不再欺负同学啊,苏大郎他可是宋夏和谈的大功臣呢。”
仁宗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头把富弼的奏折塞进了扶苏的手中:“你先看看这个?”
扶苏挠了挠头,还是依言看完了。
“官家?”
“张及甫那样的人。”仁宗斟酌了一会儿,没给宠妃的侄子留面子,选择了实话实说。
“那般的国之禄蠹,朕可以驱逐走一个,但总会有下一个,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唯独富相公的谏言,才能切中肯綮。但它执行下去将会万般艰难,非常人不可及。”
“就连有能如范公者,当年也力有未逮。”
范公说的是,范仲淹?
扶苏若有所思,对仁宗接下来的话有所猜测。
“朕今日答应你,会将张及甫其人赶出国子监,为苏大郎讨回一个公道。”
“但是呢,作为你钻狗洞进国子监的惩罚……”
扶苏面皮抽动,怎么还在提这个!
“朕欲派你去国子监一边随祭酒、博士们学习,一边主持国子监改革,清肃学子风气。肃儿,这条路或许会无比难走,你愿意么?”-
濮王府。
年迈的濮王的额头上流下汩汩的冷汗,不敢对上老妻怀疑的目光。
——天杀的!
——他什么时候多了个三岁的儿子!——
作者有话说:多写了几个字晚了点!
本章20红包~[竖耳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