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他立刻抬起眼寻找,两人隔着差不多一百米,只能看见陈伯扬穿了件很长的风衣,身型挺拔。汤岁一路小跑过来,在距离陈伯扬半米的地方立住,眼睛又圆又亮,额头的发丝被风吹得凌乱,仰着脸问:“什么时候出来的,我以为你还在观众席。”“不出来就错过汤老师被那么多人搭讪了。”陈伯扬低头在他嘴唇上咬了咬,比较用力,弄得汤岁有点痛。即使身处异国他乡,汤岁也不太习惯在大街上公然做这种亲密的事情,但由于心虚还是没有推开他,用拙劣地演技欺骗陈伯扬:“没有搭讪,他们是问路的。”接着补充道:“不知道圣心大教堂在哪,好多人都要去。”小杨坐在商务车后排,窗户大开,引擎发动的瞬间他无意往后方看了眼,愣住。暮色四合,路灯尚未完全亮起,隔着大约一百米,男人将身形清瘦的汤岁笼罩在怀中亲吻,宽大的手掌抚上他的后颈,指尖偶尔穿过对方被风吹乱的发丝。他们的影子在地面上交叠,随着吻愈发深入,汤岁白皙的手指攥紧了男人深色风衣的前襟。距离模糊了细节,却让交颈的姿态更显缠绵。远处教堂的钟声悠然响起,惊飞一群栖息的鸽子,羽翼拍打的音节混着晚风传进耳朵。吻持续了很长时间,当分开时,两人的剪影在渐浓的夜色中依然保持着额头相抵的姿势,就像这座城市此刻只为彼此而存在。偶有汽车驶过,车窗的流光在他们身上一掠而走,恍如电影里转瞬即逝的定格镜头。到酒店后,陈伯扬去洗澡,汤岁趴在床上用手机搜索附近的景点,打算为明天的出行简单做个攻略。小杨发来信息,因为他个人的航班变更情况需要重新核对行程单。汤岁的手机打不开文件,多次尝试未果后,他起身走过去敲了敲浴室门,水声停下,几秒后,门被打开一半,陈伯扬问:“怎么了?”似乎是没想到他会忽然开门,汤岁仓促地移开视线:“我、我用下你电脑。”“好。”陈伯扬笑了笑,“直接拿就行,在沙发上,密码是0703。”“……噢,你快关门吧。”汤岁一眼都不敢乱看,边说边逃:“别感冒了。”浴室门重新合上,传来不规律的水声,汤岁摸摸滚烫的耳朵,打开电脑将行程单修改核对之后转存到手机上。刚要退出时,他看见最顶部有个名称为“岁”的文件,太显眼了,加上对自己名字的敏感程度,所以很难不注意到。汤岁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习惯,包括陈伯扬,但凡文件夹换个猎奇百倍引人遐想的名称,他都不会点开。但偏偏是自己的名字,理智与好奇在脑海中拉扯,犹豫片刻后,汤岁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那个文件。【作者有话说】卡在这里确实很奇怪所以明天也有!加载速度很快,一瞬间,数十排整齐的缩略图以网格状铺满整个界面,每张照片都带着微弱的像素光晕。汤岁顿住。这一刻所有声音仿佛都退到遥远的地方,只剩下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一下,一下,重重砸在肋骨上。他滑动指尖,点开其中一张,是两年前的某场舞蹈比赛,照片上的自己站在台上领奖,唇角挂着很浅的笑,指尖往后连续点了十几下,从他上台到下台,属于这场比赛的定格才结束。照片没有按时间排序,紧接着是四年前的比赛,他刚从机构离职,当时境况窘迫,他同时应付着官司、兼职和密集的赛前训练,整个人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三年前,参加省级原创剧目赛,当天汤岁高烧到三十九度,状态非常不好,照片中的他正在穿过舞台往候场区域走,侧脸在顶光下苍白得近乎透明,唇角抿得很紧,也很疲惫。也是同年,到外地比赛。汤岁已经小有名气,当时后台挤满了参赛人员,有双手趁乱把他的背包顺走,导致他只能穿着不合脚的备用鞋跳完整场,谢幕后脚肿得修养了半年才好。但舞台是一个残酷无情的地方,它只对极少数人报以掌声,而对大多数人来说却是一场公开的凌迟。因为这场比赛,汤岁被媒体挑出几个失误动作进行大规模抹黑,很多人倒戈在新闻下纷纷留言质疑排名的成分。六年前,他代表机构去区域级选拔赛,那是强制签约后迎来的属于自己的第一场比赛。虽然规模很小,也不正式,但汤岁实在太久没接触舞台了,内心紧张又开心,在几百人中脱颖而出拿了第一名,结果被负责人硬拉着在镜头前说了无数句“感谢机构栽培、是机构成就了我”类似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