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陈伯扬从汤岁的后脑摸到背部,一声又一声哄着他,“没事,你看看我,我没事的,阿岁,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不哭了好不好。”汤岁的视线模糊一片,却还是稍稍退开些距离,喉结艰难地滚动了几下,哽咽着问:“医生还说什么?”“就是吃药看病,配合治疗就行。”陈伯扬简化道。但越是这样避重就轻,汤岁想得就越多,紧紧搂着陈伯扬的脖子,眼睛干涩到发疼,可还是在往外流滚烫的泪,他哑着嗓子问:“……是因为我们分开,所以你才会这样的,对吗?”陈伯扬没说话。汤岁几乎等同于在恳求他开口:“告诉我吧,告诉我是因为分开你才生病的,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都怪我……我差点把你害死对不对……”陈伯扬从前见汤岁哭过很多次,大多数时候是安静地,克制地,无声无息地抽噎。没有一次是像现在这样,急促伤心,眼泪擦掉后,新的泪就会涌出来,烫得人指尖生疼,大口大口喘气,嗫喏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抬手捧住汤岁潮热的脸,两人因此又靠近一些,低声道:“之所以没有说,就是怕你知道了会这样乱想,生病这种事又不是人为控制的,怪不了谁,更没有谁对谁错。”“刚分开的时候确实有点不习惯,每天都很想你,我以为是戒断反应,身体和心理都没办法很快接受,就去看了林医生,你还记得他吗?以前给你做过治疗。”汤岁点头,脸颊随着动作在陈伯扬掌心里蹭了蹭,他眼皮上晕开一片薄红,睫毛因为被泪水浸透而显得根根分明,下唇被咬出深浅不一的齿痕,血色褪去又涌上来,像小孩子一样发出柔软的抽息。陈伯扬凝视着他,像忍住什么想法后才继续说:“林医生讲是因为情绪太紧绷了才会睡不着,后来有一次,我在街上看到有个人的背影特别像你,就不由自主跟上去。”“我以为你来英国找我了,我以为你也舍不得我。”陈伯扬眼底泛起红,一直静静望着汤岁,轻声道:“过程中我还一直在整理措辞,想着见面该说点什么,可最后发现对方只是个路人,甚至身高和体重都和你差很多,是我太想你了。”汤岁又开始哭,抱着陈伯扬哭得昏天黑地,像是要把这些年错过的泪水都流干净。他陈伯扬顺着他的后背抚摸,安慰道:“其实真的没你想象中那么严重,就吃点药而已,看病,复诊,不疼不痒的。”这种话或许拿去骗别人还可以,但汤岁根本没办法相信,他抱着陈伯扬,额头抵在对方肩膀处,一直沉默着掉眼泪。“不哭了。”陈伯扬轻轻哄他,还有空开玩笑:“哭这么厉害,明天早上起来眼睛都肿了,出去玩拍照不好看。”这句话里不知道那句话又惹到汤岁,他哽咽了一下,带着鼻音呢喃:“我不出去玩了。”“好,不去。”陈伯扬的手掌在他后腰处轻轻拍抚,节奏舒缓得像在哄睡一个不安的孩子,“我们就待在房间休息,等你精神好了再回家,可以吗?”汤岁嗯一声,把他肩膀那块衣服哭湿之后,仿佛耗尽力气,慢慢问:“你来看我比赛,那么多次,为什么不告诉我呢。”陈伯扬偏过头,温热的唇在他耳尖上轻轻一碰:“看你过得越来越好,即使没有我,不跟我在一起也可以的。”年少时,陈伯扬以为自己一定要和汤岁谈恋爱结婚才算圆满,分开后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脑海里总能想起汤岁在机场说的那句“找到更好的出路了”,即使知道这句话掺杂着欺骗的成分,甚至即使这是真的,陈伯扬也会为他感到欣慰。他希望汤岁好,以任何形式变得更好,而不是只通过这一段感情来证明。这样独立而又坚强的汤岁,陈伯扬拥有过,已经是很幸福喜悦的事了。汤岁今晚真的变成了一个只会掉眼泪的机器,无论陈伯扬说任何话逗他,他都开心不起来。“你是不是在怪我。”他泪眼朦胧看着陈伯扬,“但我当时说的话全是假的,让你别来找我是因为、因为怕耽误你……”“我都知道。”陈伯扬凑近蹭着汤岁泛红的鼻尖,“你骗人的技术很差,但是我真的不怪你,不用自责,就算你真的为了更好的出路选择离开,我也能理解,只要你过得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