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噼啪,是灯芯在烧。
岚烟听见舌尖舔过唇角卷回口腔的声,接着不知道是谁的喉结滚动一圈。
肩头忽然一冰,她感觉里衣被人轻轻拈起来,那点寒凉又开始摩擦。
血腥味扑面而来,她吸了吸鼻子,移目,看见黎难紧绷的侧脸,挺翘的鼻尖和水润的下唇。
他头发有点乱了。
于是大概是顺手,她把那缕掉下来的银发勾上指尖。
肩头的衣料突然被拽了下。
黎难原本聚集在那处的视线带着些疑问看过来,半张脸全都浸润在火光里。
可能是岚烟的错觉,她手里的发丝都染上了些薄粉。
她纯粹的黑眸眨动,晃了晃手:“掉了。怎麽办。”
黎难似乎也没反应过来该怎麽回答,嘴唇嚅嗫,最後说:“我等会重新扎……”
那缕头发又被放了下来。
血腥味再次涌上。
他看回岚烟肩头,指腹按着外层的夹衣,指节蹭了下那点被血迹蹭染的皮肤,闻了闻。
然後看了岚烟一眼,擡手封住她几处xue道。
“咳!”她这下不止肩头麻了,再观黎难脸色,问,“我怎麽了。”
“中毒。”
黎难这会放松了点,扭头来问他们到底做了什麽,岚烟如实相告後解释:“我感觉是两根细针,穿过去疼後就没知觉了,便想着等它长好就行,没想到还带毒。”
“你猜它为什麽叫暗器。当然是暗中一击取你性命,万一射偏了,我涂的那点毒也能将你弄死。”
“很有道理。但中毒的我该如何办?”岚烟虚心求教。
黎难松开她,扭身擦干净刀面,拽来绒布包在里面翻找着,掏出一个药瓶,翘着唇炫耀一般:“看看这是什麽。”
“逢春丹……?”他居然还留着。
“花大价钱买的,可不得存好。张嘴。”黎难恶狠狠地捏着一颗丹药送进岚烟嘴里,看她咔嚓咔嚓嚼着咽下去,炯炯有神的左右眼分别写着“就这”二字。
他失笑,继续说,“我用法力将毒逼出来。”
岚烟这身体,那对付灵力修炼者的迷药不管用,这融进皮肉里的毒却是被一毒一个准,真是搞不懂。
黎难这麽想着,依旧靠在桌边,擡掌震出一道法力,打在她肩头。
室中又添寂静。
静得岚烟都快睡着了,胡乱晃了晃脑袋坐好,看见腿前拉乱的包袱,忽然问:“你里面这些东西是从哪来的,怎麽不像别的卖了换钱。”
“友人送的,换掉白白辜负人家一番心意。”
岚烟揪着衣服一角卷着边,应道:“你这样嫌麻烦的人还不惜扛着个大包,挺重情重义的,怪不得你朋友多。”
黎难笑:“多?”
“仙台叛徒,暗门中人……是挺多的。”她答。
肩膀的法力叠加,麻木後出现绵绵的疼,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半晌,感觉那阵疼痒减弱一些後,岚烟突然说:“我心中有个想法,你帮我听听看对是不对。”
黎难手腕翻转一圈,收势回来,岚烟依旧听话背坐着,话里内容是对着他说,于是脑袋往右边偏,长长的辫子掺着红线从挺直的脊背荡过去。
红线的尾巴扫过他膝盖。
他没有动,揣好手,坐上桌角,盯着她的背影,做出一幅认真听讲的姿态:“你说。”
岚烟:“我感觉你对关辰他们三个有点敌意,其实是怕你自己太过交心吗?”
黎难想笑:“有点对,又有点不对。”
岚烟沉吟片刻,黎难就在这会抽出一条手帕顺着她的肩膀滑到她怀里。
“擦擦。”他提醒。
岚烟接住帕子,愣了下自己慢慢擦着肩膀上的血,听身後的声音继续传来:“那我问你一件事吧。”
“你问。”
“你这些日子在船上玩,有没有想到我。”黎难的口吻像是在开玩笑。
感觉鼻间的腥味淡得多,岚烟觉得擦着麻烦,也就停下动作,回忆之下,缓缓道:“应该有,就是夜里你找我之前。”
“想到什麽了?”
“想给你还钱。”
黎难紧抿着唇,拧眉判断一番:“这样啊,那就还好。我还怕你有了新欢,忘了我这二百来岁的旧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