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年年都念着你,还——”
“他要是知道我干了什麽!”那女人,也就是张左忽地暴喝一声截断了岚烟的话。
水声滴答,回声铺满洞xue,岚烟抿了抿唇疑惑她的状态。
对方说完那一句,也是用尽所有力气跌坐在地,喃喃苦笑着:“阿右会想要一个满手鲜血的姐姐吗……”
岚烟愣了下,蓦地反应出什麽,再看向她时,眼中的场景突变,显示出一副张左和南澈山弟子其乐融融的景象。
可她眨了下眼,那景象就变了。
金柱溢下了浊气,张左不知不觉间深受其扰,而南澈山的弟子们不知道,依然开心地跑来找她解闷。
境界实力差距大,那些弟子甚至没能挣扎就被抽干了灵气,等张左清醒後发现不对,已然为时尚晚。
南澈山弟子总是成群结队而来,一是与她作伴,二是能赏景偷闲。那一次去,无一人回来。
张左害怕,慌忙之下只敢传信说山中有异,来人不知其踪,便就将自己关在洞中,可那些人的脸来来回回浮现,她原本抵抗浊气侵蚀的意识退散,干脆自发沉入混沌的世界,好让自己好受一些。
久久,便成了岚烟今日见到的那副摸样。
额头一痛,眼前的场景消失。
岚烟抖了下,惊见张左的脸与她不过一拳距离,正痴狂地望着她,“我想在仙台待下去,守山坚持坚持便结束,我想那时回家,和我弟弟过好的,平凡的生活……”
“可我胆小,太胆小了。自杀者仙台不录名,薪俸全然没有,但若是我因别处出了事,却能得大回报……”
张左眼中红光又起,岚烟心道不好,忙扶住她:“你别多想,这一切总能有转机。此时招供罪行,也不过——”
“不过什麽?不过又是百年牢狱?”张左捏住她的领子,叹道:“山中孤苦,不过百年,便与父母阴阳相隔,不过百年,困于山中险些看弟弟丧命,‘不过’二字哪来的如此轻巧!”
她眼中底色被红彻底取代,拉着她歇斯底里:“但我那般活着明明什麽也不用管,只需要再熬几个‘不过’,就能以无罪之身去见所有人!偏偏是你!是你!”
岚烟被她抓着领子,眼中情绪缓缓淡去了,任张左悲痛着跪下,带她也矮下身。
“所以世上究竟为何要有神山,为何要有守山人?仙尊在上啊——”
张左大笑出声,猩红的眼几乎要滴出血,岚烟看着她,还有最後一丝希望想着能否挽回,刚擡起手,却不料那人忽然擡手握住岚烟的手腕,一举将她手里的金云没入自己身体。
噗嗤!
鲜血喷涌,两具身体对立。
呜呜呜。
不知是洞中风声漏,还是脑中鸣叫声再响。
岚烟握着金云的手松开,黏腻的血渗进指甲,她慢吞吞呼吸两下,撑着地面往後坐了些。
金云受到她的心念感召回腰间,那具由斧子支撑的身体再不稳,往侧边倒下。
咚的一声,不轻不重。
张左赤红的眼睛终于熄灭了,没了癫狂的样子,和方才幻象中那神气自傲的样子慢慢重叠,又慢慢分别。
惨淡一束光铺在洞底她们身上,张左失去了那些情绪,仅剩呆滞,躺在地上和她对望。
岚烟双手紧握,眼中自始至终没有波澜,静静盯着张左片刻,颤抖扶着石堆站起来,寻找出路。
洞里那个可怜的水泉早就被掉下的石头堵住,此时,静得只有她哒哒的脚步,一下重,一下轻,拖拽着,响出难听的声。
怎麽这麽安静呢,岚烟想。
想着想着,刚才张左刺耳的咆哮便从思绪深处翻了出来,她就开始在那人的话上动脑子,想得头疼浑身疼,其实也根本没开始思量,只是找了个由头发呆。
吧嗒,她的鞋尖撞到了一块石子,小东西咕噜噜滚着,撞到了前面堆得老高的山壁。
洞口被堵住了。
她面无表情,扭头再去旁边寻觅。
就在这时,山体倏地震动,本来堵死的路忽然被外力打出了个口。
法力残留下的气浪从那口里震出,岚烟被迫向後避开两步,此时,外面的声音便明显了些。
像是又有什麽砸在山体上,而後寒气从那个小口里涌进。
憋闷得喘不过气的洞里终有了变化,那点凉气就像是一汪冷月,洒进她此刻黑洞洞的心口。
心脏在胸膛乱撞着,她这时候才感觉头脑嗡鸣手脚都麻,可观刚才外面动静,她还是屏气提起劲,急匆匆往洞外钻。
当然她心里那点不好的预感也有人验证,一个陌生的说话声从小道尽头的微风处传来。
“黎难,你这是成心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