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想起李恪公公的交代,她闭口不言。
她扶着李绮坐在铜镜前开始梳妆,赵姑姑熟稔,梳得快,没多久便都准备妥当,只差皇後将嫁衣送来了。
一屋子的人等了约摸半盏茶的功夫,就听外头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和张宛的说话声:“都退到外头去,没有本宫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李绮闻言,吩咐赵姑姑道:“你也带她们都退下吧。”
赵姑姑应是,为首退了出去,眨眼间,起初屋里紧促的一堆人清了空,只剩下李绮一个。
这时,张宛也拿着嫁衣走了进来。
张宛把门关好,随即走到李绮身边,砰一声将放着嫁衣的托盘砸在李绮跟前的桌上,冷冰冰道:“凤印呢。”
“娘娘急什麽,先让我看看你选的是哪一套嫁衣。”
李绮说着,从镜子前起身,指尖拿起嫁衣。
张宛选的是裙摆绣着牡丹话花丛的一件,喜红的颜色几乎炽热,那些牡丹花就跟活过来一样,在裙摆上盛开。
隐约间,仿佛还能嗅到花香。
李绮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选这一套。”
张宛古怪地看着她:“凤印呢,你不会想骗本宫吧?”
“我骗你做什麽?”李绮把嫁衣抖开,笑道:“我从来就没想过真的要把凤印给你啊。”
“你说什麽?”张宛先是一惊,随後警惕起来,戒备地想要後退,李绮却用力地一把扯住她胳膊,她看着李绮阴狠的眉眼,心跳快到了极点,张嘴就想要喊人,李绮率先道:“娘娘,你一旦喊人来,凤印丢了这件事可就瞒不住了。”
张宛闻声,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这里是皇宫,她是皇後,就算是给力器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谋害当朝皇後。
张宛说服了自己,慢慢不再那麽恐慌了,这才咬牙切齿地低声问道:“你到底想做什麽,凤印在哪里?”
李绮松开她的手,拿起嫁衣,款步绕到张宛後面,柔声说:“娘娘知道这嫁衣为何要让你来选?”
张宛一愣,还没说话,就见李绮猛地抄起镜子前的花瓶,从天而降地砸下来。
张宛头脑一痛,眼前骤黑,眨眼间便失去了意识,软软瘫倒在地。
李绮在她身边蹲下,伸出纤长的玉指轻轻滑过张宛的脸庞,笑眯眯道:“当然是要给你穿的,才会让你选啊,傻娘娘。”
李绮说着,朝外面喊了一声青兰:“来帮我穿嫁衣。”
青兰和董明容一前一後推门进来,後者把门关好,才跟上前来,见张宛倒在地面,额头流出了血,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她是死了吗?”
李绮看了看董明容被吓得略略苍白的脸,摇头安抚:“没有,这是後宫,我怎麽可能在此杀她。时间紧迫,快换衣裳。”
青兰听命走到屋子的衣橱边,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袱。
里面是一套与张宛拿来的一模一样的嫁衣,但材质要更廉价一些,是李绮自己花银子做的赝品。
青兰把赝品给董明容:“你先换上,我去给娘娘穿。”说着她蹲在地上,把张宛扒拉来扒拉去,将嫁衣胡乱套在她身上。
董明容接过嫁衣,到屏风後换,她隐隐约约的身影投在屏风上,李绮蹲在地上看了会儿,起身走过去。
董明容正在系腰带,李绮主动伸手,拉住那两条细长的红带子,“我来吧。”
董明容松了手,含笑看李绮。
李绮低着头,认真将那两条细带子打成了个好看的蝴蝶结,这才擡起眼来看董明容,缓声问:“怕吗?若是被发现,是死路一条。”
董明容摇摇头:“有一点,但应该没有阿姐带着我和弟弟在黔洲的时候害怕。”
李绮噗嗤一笑,摸了摸董明容的鬓发,“我以前想过送你出嫁,亲手给你穿上嫁衣看你嫁给李恪,但一直都没有机会。若是云洲收复,你还愿意麽?”
董明容微微怔忡,一时间没有说话。
她已经不是未出阁的董明容了,李恪也不再属于云洲了。他们一个已作人妇,一个已受宫刑,总有芥蒂隔阂的。
她沉默了虽然没给答案,但李绮已经明白她心之所想,李绮往旁边让开,对她温和道:“去吧,面纱戴好,团扇拿好,千万不能掉了团扇。”
出嫁挡脸的团扇若是掉下来,她们的一切计划可就都前功尽弃了。
董明容拿起团扇,遮住脸颊,只露出一双眼睛看李绮:“我走了,你这里怎麽办?皇後的人都在外面等着,要是没见到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李绮道:“不必担心我,你只要做好我跟你说过的事。”
董明容嗯一声:“等出嫁队伍到京都边上的虎头山,我就找借口下仪仗,然後等阿姐的信号。”
李绮应是,便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在镜子前等迎亲队。
李绮看着地上的张宛,青兰已经给她穿上了嫁衣,额头上的血迹和地上的花瓶碎片也清理干净了,嫁衣火红的颜色衬到她脸上,将她映得红光满面。
李绮看了眼张宛换下来的衣裳,让青兰穿上,等她穿的时间里,李绮道:“待会儿焦兰会过来,故意与你发生争吵,摔破花瓶割伤你的脸,届时你就借口遮住脸,拒送明容出嫁,只回福寿宫去,想法子脱身,我带着张宛在虎头山等你。”
青兰已经穿好衣裳,忧虑道:“但奴婢从没做过主子,怕是演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