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困十一年。
人人都道苴浮疯了。
乌令禅修行完,听闻消息匆匆换上衣袍前去彤阑殿,想看看他爹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彤阑殿已不再像之前那般鬼气森森,那些冻上的活人雕像也早已被搬走——乌令禅后面才知晓那些被硬生生冻成雕像的活人是当年逼迫乌君的罪魁祸首。
苴浮却和这些死人朝夕相处十数年,他们受尽折磨后濒死泛着恐惧的脸似乎能给苴浮无尽的愉悦。
可现在他却不要了。
乌令禅去的匆忙,连腰封都系错了,竹纹暗纹,宽大得根本无法系住,只好使劲打了结勉强松松垮垮地搭在两侧腰窝上。
刚进彤阑殿,乌令禅就熟练数落起来:“爹,您又怎么了?你知道我有多忙吗,能不能让君上省点心啊?头好痛啊。”
苴浮道:“站住,别踩着我的符阵。”
乌令禅脚步一顿,后知后觉偌大彤阑殿中布满猩红的阵法。
细看下,那阵法竟然是以血画成的。
乌令禅蹙眉,看了看四周那密密麻麻有数千道的符纹,又看向盘膝坐在最中央的苴浮:“爹,您在研究什么新邪术吗?”
苴浮幽幽瞥他。
“好好好,不是邪术,妖术好了吧。”乌令禅踮着脚尖走上前去,一敛衣袍坐在地面上,“听大长老说你最近几日一直魔魔怔怔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苴浮淡淡道:“你若是有半点爹的符纹天赋,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什么阵法。”
乌令禅扫了一眼,看不懂。
他虚心向符纹天才请教:“所以这是什么?”
苴浮道:“招魂。”
乌令禅犹豫了下:“您是想招娘的魂吗?”
“嗯。”
江鹊静知晓招魂术并不能将魂魄召回人间起死回生,哪怕招回来也支撑不了片刻便会魂飞魄散。
苴浮却不信邪,一直在尝试。
当年枉了茔兽潮之变,苴浮被兽灵夺舍,被逼在彤阑殿囚禁十余年,没办法去寻什么起死回生的邪术。
如今他已神魂归为,修为恢复,便开始研究复活乌栖霜的阵法。
江鹊静已来劝过十几次了,苴浮血都要流干了,却死也不听,只好喊乌令禅来开导。
乌令禅盘膝和苴浮对视,良久才“哦”了声:“行吧,那爹你注意身体,别把自己玩死就行。”
苴浮:“?”
苴浮眼眸一眯,本以为乌令禅过来是来劝自己的,没想到这逆子竟然半句好话没说,直接就要走。
“乌困困。”
乌令禅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什么?”
苴浮开门见山,面无表情道:“你是不是恨不得吾也死了?”
乌令禅疑惑:“爹何出此言?”
“江鹊静让你过来,恐怕不是让你轻飘飘说一句‘行’吧。”苴浮冷冷道,“你劝都不劝一句,就这么盼着你爹死吗?”
乌令禅和苴浮对视良久,忽地一眨眼,两行泪倏地落了下来。
苴浮一怔。
乌令禅猛地扑上前,抱着苴浮嚎啕大哭:“爹,爹你不能这么不顾自己的身体啊!没有你我……我活不下去了!我死了得了!爹!爹!为了我,要坚强活下去啊!”
苴浮:“……”
苴浮高大的身躯被乌令禅边哭边捶的摇摇晃晃,面无表情道:“好儿子,你其实可以不必这么卖力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