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挣扎着,松开抠着铁链的手,指了指自己。苍凛才意识到他说不了话,手劲一松,那官兵立刻咳嗽起来,大口吸着气。
“总攻後会发生什麽?为什麽要离北崇远点?”
官兵犹豫了下,怕是再拉扯苍凛要在自己喉咙上掏出个血窟窿了,于是战战兢兢道:“我也是小道消息……小道消息,不作数的。”
眼见那爪子凶残地要掏上来,官兵忙道:“北崇不安全了,总攻之後逐日大弩齐发,听说……听说……”
苍凛心已经提到嗓子眼,暴躁地钳着官兵,“听说什麽!”
“逐日後大地崩裂,乌珠的人测绘过,北崇下是水神骸骨,云石丰富。炸开北崇临着的西愁苦海,改变地势,借神力……牺牲北崇一国,以救万民!”
官兵说完只觉得身上的力道全都松了,他跌坐在地上,朝着苍凛伸出手,颤声喊道:“都是传言,未必是真的啊!”
想来云车隔音极好,车厢里其他官兵并未发现有什麽不妥。直到那些吃面的人回到车上,他们才觉得,苍凛出恭也太久了。
几个人战战兢兢带来厕处前,拉开车门,只见一具官兵的尸体倒在壶前,地上还有一滩血和卸下来的铁链。
而苍凛本人,已然不知所踪。
风声呼啸而过,夹着瓢泼的暴雨,一并送入城里。人们纷纷抵住窗子,听那大风如同恶鬼呜咽。
苍凛出逃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乌珠城,可联军即将再次出征,实在是没有精力管他,只得派出一支精兵小队从蓟州一路搜寻。
这场雨实在是太大了,淹没了苍凛的踪迹,一个月下去,小队彻底失掉了苍凛的线索。
出征前,祝煜伏案写了很久的东西。副官路过时候好奇看了许久,看将军神情诚恳,写得情真意切,字倒是难以直视。他看了半天,只能大致认出几个字。
“将军,是写给闻侯的信吗?”
“嗯。”祝煜蘸了蘸墨,继续提笔写着,看上去搜肠刮肚找不出几个好词好句,十分愁人。
副官道:“闻侯就在城里,虽说公务繁忙,你们下了工也会相见。”
“嗯。”
“若是有急事,我替您去传话也行。”
祝煜开始觉得这副官有些聒噪了,烦躁的一擡笔,墨甩了一长袖。
自从开始打仗,他这白衣红带的精致衣裳再没拿出来穿过,难得穿一回,还弄一身脏。祝煜郁闷的很,郁闷之馀突然发现,自己什麽时候这般抠搜了?
时运不济,时运不济……祝煜沉重地叹了口气,继续在纸上笔走龙蛇。
“将军!”副官继续念叨。
祝煜终于忍无可忍地暴起,“将将将将将,将你个鬼啊!你很闲吗?我就是想给我娘子写个书信玩点情趣,你怎麽就这麽多废话呢?要不去吃十个军棍给你活动活动筋骨?”
副官当然知道祝煜不会真的罚自己,为难道:“我的意思是,您这字……闻侯怕是也看不懂啊。”
“我字怎麽了?”
“嗯……特立独行,根骨清奇。”
说完副官後脑被削了一巴掌。
可他说的也在理,若是旁的情书也就罢了,这封信万不能看不懂的。若是自己不是亲笔写得,又觉得惋惜,于是祝煜沉吟片刻,期许地望向副官。
“你的字如何?”
“我?”副官腼腆地笑了起来,祝煜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一个时辰後,副官大汗淋漓地跑了回来,绑回了王小卜。
祝煜看着小王,语重心长道:“小王呐,咱们认识也挺久了。你得拿出你最好的笔法来写,写得好,玉津南坊菜馆子你随便吃,写不好看……我便让你吃军棍。”
小王听得汗流浃背,“我能拒绝吗?将军。”
祝煜一把将人按在案前,畅快地笑道:“怕是来不及了。”
祝煜口述,王小卜温吞写着,一笔一划都仔仔细细,不拿捏好不敢轻易落笔。
越是往下写,王小卜越是觉得不对劲。
“将军,您这封信是什麽意思?”
祝煜故作轻松,“能有什麽意思?不该问的不要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