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看习惯了的话也算还好,至少不会突然复活跳起来拿刀砍我。”
“是麽?其实未必不会。”
“?”她立刻站起身离脚边那具尸体远了两三步:“此话当真?”
“玩笑而已。死了就是死了,魂魄离体,肉身就不过是一具无关紧要的躯壳,又能做得了什麽。”
“我就说…”程衍正要开口反驳他揶揄自己的行为,又觉得在这满是横死者的地方说说笑笑实在大不敬,赶紧闭上了嘴。
整座宅子中所有的尸首都已经干化,像是枯死後的植物,呈现出一种独属于死亡的灰败。
即便无人收殓,半个月过去仍旧没有丝毫腐败迹象。
而覆盖了整座院子的锁魂阵,与大邙山所见别无二致,此刻正莹莹然泛着诡异的幽光。
“想来是这宅子恰巧建在了地脉之上,按照那地图所标注的方位来推算,的确相差无几。幕後之人眼中,这些人的生死自是无关紧要,那麽比起费心费力说服这一家人离家搬迁,自然是顺手除掉又快又方便。”
“所以,他们是先用法术灭了府中上下二十馀人後,再布下锁魂阵的是麽?”
“嗯。无论背後是谁,想来不会是什麽良善之辈。”沈渊起身拍了拍手:“这边没什麽了。先走吧。”
怎知二人才从大宅中出来,只见得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儿正扒着墙边,向里面探头探脑地张望。程衍觉得奇怪,向那头儿看过去,想叫他离远一些,可那孩子见被她发现,当即小腿一迈,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也许只是附近想凑热闹的孩子,但这地方终究并不安全,吓到人不提,误触阵法害了无辜之人就太不应该了。
是以临走前,她还是叫沈渊将大门封好,又设下障眼阵法,叫其他人看不到这里,即便来了,也会被鬼打墙似的法阵引导着原路返回。
“不过我说少见倒是真的,”沈渊声音了带了些许笑意:“至少比有人第一次出外勤,出去吐了半个时辰要强多了。”
“居然还有这事儿呢,会是谁呀我猜猜,”她饶有兴趣地回道:“不会是陆副官吧?”
“正是。”
“我瞧陆副官如今这麽可靠,竟然也有这种时候。那後来是如何克服的。”
“从那次起,我让他连续负责半年里所有外勤,直到最後一次,正巧见到他中仵作间吃午饭,想来已经适应的很好了。”
“…”
那就不奇怪了。如此日日相见只怕比亲同事还亲。她哈哈尬笑完,又幸亏自己没有害怕,否则怕不是也要被抓去做半年的脱敏训练。
二人到城中知府旁的一处客栈开了两间房间,又向店家要来笔墨。
掌柜原本钻在柜台下算账,擡头见眼前一黑一青二人,那年轻男子对身边人言谈间却甚是体贴温吞,关系亲昵。
二人皆衣着气度不凡,乍眼看去并肩站在一起甚是好看,绝非寻常人等,是以不敢怠慢,立刻迎了上来。
沈渊接过後笔走龙蛇,在纸上简单几句,折好後随手递给堂内跑腿的小厮:“去,给祁县令。”
对方接过信後当下小跑而去。没多一会儿听得敲门声,程衍打开门後,就见得一个手上扶着官帽,神色惶惶五十来岁上下的官吏前倨後恭着来了,手上拭着额角的汗,神色不安:
“不知二位大人尊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则个。”
“没什麽,我们也是刚到。您不必多礼。御剑而来也不废多少时间。”程衍站到一旁叫他进门。
“是是,瞧我这脑子,忘了您这些修士腾云驾雾,莫说百里,就是千里也是半日的功夫。只是不知大人唤下官来,有何见教。下官素来听闻天枢威名盖世,仙人云集之地。我们庐州小地方,有什麽招待不周的,万万海涵。”
对方声音里带着些许讨好与试探的谄媚叫人听着有些不大舒服,程衍赶紧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见教万万说不上的,我们只是有些事情想问问您,顺便想请大人帮个忙行个方便而已。不知城外那户人家的事情,大人可否知情?”
“哦,这,确实是有这麽一回事。大人今日远道而来,莫非。。。”
他额前细密的汗珠冒得更勤,吞吞吐吐地。
“既然知道,为何知情不报。人命案子也是能压得下来的麽。”沈渊冷不丁插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