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暖花红醉流觞
“你?!”
程衍心头猛地一跳,这女孩语调中不带丝毫恶意的声音瞬间令她无端地寒意暗起。
“怎麽啦。看不得我挖他舌头?那他别这麽小气不就好了。”
她不想继续这个人说话了,起身准备离开。那女孩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
“亏我在这里等了你们好几天,昨晚起就想找你好好说说话呢,你又不认识那老兔牙,他怎麽样跟你有什麽关系,这麽关心。”
“你找我有什麽事吗。”
“说说话啊,紧张什麽,我是能剜了你的舌头还是割了你的耳朵麽,这麽怕?我要是真敢下手,跟你一块而来的那个那位不得来跟我拼命。”
程衍脚步顿住,回过头看着她:
“你有什麽话要说。”
“没话说就不能来找你了嘛?你虽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还知道你到这里,是为了什麽。”
她又露出那种甜滋滋的笑容,踱步而来,凑近到她脸前:
“那你想不想知道,城外那二十几口人是谁杀的?”
“你知道,还是说是你干的。”
“干嘛突然怀疑我!”
“这样说话的人十之八九都是凶手吧。怀疑你很奇怪麽。”
“那你可要失望了。不是我。”她咯咯笑了几声:“虽不是我动的手,但有人确实知道是谁背後指使。”
“阁下如果愿意告诉我,日後定当专程致谢。如果不想说的话,我们也不必浪费时间了。”
程衍对这个人的警惕更甚,後退两步与她拉开距离,转身便走,哪知刚迈出半步,就被她一把扯住手腕拽了回来。
“你这人真是好没耐心,才几句就急了,我还有东西送你呢。”
两人手掌相交的瞬间,那女孩脸上露出一个诡秘的笑来,程衍才觉异状,下一刻,就见对面那女孩翻手从袖中摸出五枚细小的银针,五指合力发出,银针携着劲力直刺而来。
来不及惊骇,她立即拔剑,以太极九剑之中艮山式第一招“艮为山”,挡住飞刺而来的五枚银针,同时旋身而退。
那几根银针被弹开直挺挺插入脚步的泥土之中,刹那间那一小块土地上的细草与野花便已枯死,显然喂有剧毒。若是打在人身上,只怕是非死也要去一层皮。
“漂亮,漂亮。早就听闻太极九剑乃天下剑法之首,今天终于叫我看见啦。你现在记忆全失就已经能躲开我的银针,假使他日恢复记忆,岂不是天下英雄都是你剑下败将了。”
这女孩哈哈笑着,像是看见了一场令人激动不已的好戏般一下一下鼓掌。
她声音清越,可那笑意之中,却让人感到无法忽视的,森然的杀气。
程衍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个神态天真的年轻女孩,究竟是一个怎样手段阴狠,叫人忍不住觉得好像是一条生着圆润大眼睛的白色小蛇,一寸一寸,缓慢地缠绕在猎物的颈间。
她握紧了剑柄,正在思索该如何留下她,好问出更多答案来,那女孩却已经不准备继续留下,随手抛给她一枚小小的令牌。
竟与那黑衣人留下的一模一样。
“等等,这是。。。”
“方才所说的那件事,你如果想知道幕後凶手是谁的话,就到这里来吧。来不来看你。”
说罢足底一点,只见她身法迅捷如鬼魅无形无影,竟就这样瞬息间消失在程衍眼前。
她正握住手中那枚令牌,身後突然投下一片阴影,她转过头去,看见一张俊美但神色淡漠的脸。
“帝都方面的回信来了。无论是成册的记录还是其他人,也未曾见过这枚令牌背後所属…怎麽了,身体不舒服麽,是不是这几日御剑赶路太远累了?”
觉察到她脸色难看得有些过分,沈渊忙凑到近前关切地问道。
“怎麽会,我又不是三四岁的小孩了。”
“那是出什麽事了?”
她神色凝重,拿出方才那女孩送给他的那块令牌:“我刚刚,可能遇见他们中的一些人了。”
两枚一模一样的令牌在二人手中相对,只是程衍手上那一枚被贴心地施加了一道寻路符。
她将方才遇见那女孩的经过与沈渊一五一十地讲後,神色凝重起来:
“她总不会是好心邀请人做客,但眼下别无其他线索,不管是人是鬼,我还是觉得该去看看打的什麽主意。”
二人先到县衙仵作处,为那些死者举行了超度仪式,嘱咐官府好生安葬,若事情办得妥当,可考虑不追求其知情不报,隐瞒真相的行径。
祁县令大感恩德,发誓势必要以天下一等的孝心让阖家上下二十馀人在地下安享未享成的阳寿。
但她心里还是不太放心,又就安魂礼种种嘱咐了祁县令几句话,走出了府衙大门。沈渊抱剑倚在回廊拐角等她。
正午灿黄的日光穿过树上的林叶打在他身上,衬得人也微微像泛着一圈柔光,温暖而可亲,好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过某一块模糊的回忆。
她心底忽块颤动了一下,连自己也没注意到,快步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