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怎么做的呢?她发现后铤而走险,将断昼师祖收藏多年的各家武诀渡与他看。谁也不知她有什么私心,可单单论迹,岫教主之于付晏也早超过父母为孩子做的事了。
何况她并非生母呢。
“我跟你讲,她若是想让那孩子跪着,那孩子还能再自愿磕两个响头呢,”祝一笑半点没有隐瞒,一五一十,“七年,她用了七年。”
把一个孤僻的修罗养出了人的品性与慈悲。
“含辛茹苦,真是这样。她救人时,甚至根本不知道这孩子便是那个逃出来的通灵子,即使后来知晓了,也从未用他做过任何有悖于君子之事。但,真的,如果她要求他去做,以那孩子的心性,必然会毫不眨眼的为他赴汤蹈火。”
“她说,他是天生的正道,这百家师拜得理所应当,她自己不过是区区引路人。但我不明白,时至今日,我又有哪一点合得上正道二字?”
或许,也只是不想让一个糟糕的少年变得更糟吧。
李相臣静静地听着,终于在祝一笑停下喝水时开口道:“你……或者说那孩子的名字,是岫教主起的吗?‘祝一笑’……其实并不是‘祝君一笑’的意思吧?”
换来的是点头回应。
“岫教主看着孩子前半生实在太苦,望诸君能,助其一笑。但很可惜,这个名字她未能亲口唤过我。我还是在整理遗物时在她桌子上的手札里看到的,也许是嫌这不够正式吧,这个名字被匆忙间划掉了。”
祝一笑自嘲一笑,伸出食指来在鼻子下蹭了蹭:“怎么样,很没有道理的一个故事吧?”
“岫教主无愧于君子之名,”李相臣已没什么大碍,一口气缓上来后,他起抬手,像哄小孩般拍了拍身边人的头顶,“这孩子也是个可塑之才呢。”
祝一笑已经很久没被当小孩子哄过了,闻言连耳根子都红了个遍,躲开:“你瞎说什么,我口中的孩子是在和师姐相比,你又比我大了多少……”
那声音越说越小。
其实是不好意思,还有点害羞而已。
李相臣识趣的点点头:“那不闹便不闹了。”
岫教主寿终正寝时,刚过了四十七岁生辰。
祝一笑声音不太稳:“其实我已经很久没再犯过病了,以前教主尚在人世时都是她帮的忙。”
李相臣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病因知道吗?”
“还是因为那一掌,给我筋骨废了,练功练岔气或者情绪变化无常,便都会使废掉的那些半边筋骨作乱。想要神智恢复,要么见血,要么得有人压制。师姐死后,我便一直在用一种。”
“所以你才会一直强调自己修身养性,强调……”
李相臣压着心中异样的情绪,不料祝一笑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再说了,好吗?连带着那个门派,都不要再说了。”
李相臣闭上眼,点头以作回应。
也是,能坦然面对陈年创疤已然不易,由不得他人强行问到底。
那不是关心,是撕人创口上好不容易长出来的痂。
何况恨早已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