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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第1页）

李相臣又重复了一遍：“他说，给您一切想要的，也不再追究您与北斗门勾结一事。朝廷里至今都有您勾结外族的传言，您想必也不希望看到有一天这样一则冤案落到了您的身上吧？”

“哦，竟有此事？岂有此理！”

李相臣没有说话，只是在看到西南王在欣赏地自己的指甲盖时，默默的移开了目光：可是看您的语气根本不像是岂有此理的样子。

当然，这个条件确实有很大的诱惑，不需要过多思索，程穆便答应了下来：“嗯，我会考虑该向他要什么的。接着说。”

李相臣：“您对姜风锦是否还有印象？”

“哦，那小孩啊，我清楚，我那次提前离席了，但使者为表诚意是最后一天走的，他们回来向我汇报，说他被‘疑似’说成了我的人，我当时还觉得可笑呢。我怎么不知道，我手机上还有那么一号人呢？只能说想泼脏水的人，真的会不留余地的去抹黑自己想抹黑的人。”

李相臣用最平淡的声音道：“他就是这件事情始作俑者的师兄，现在，两个人都在外面候着呢。”

“啊？”程穆难得一瞬间露出了茫然的神色，“不愧是阿缮教出来的徒弟，这一手不请自来先斩后奏真是一脉相承。”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程穆有情绪其实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本身，而是她能在李相臣身上看见很多属于司成缮的影子，可偏偏她最中意的却没有在他身上看见。

她抬起手来，用掌心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也只能用掌心了，因为她整个手就只有掌心没有被金甲所盖。

李相臣权当她这是在夸他，没往心里去。

笑死，他当然听出了弦外之音，但如果真往心里去了，难受的反而是他自己。

“琅亲王还说，希望您能派人去帮他找个人。”

程穆：“谁？”

“你应当见过。北堂无缺，曾是与今上共同长大的挚友。”

“很风流的那个？上次见他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早忘得差不多了。但我的眼线见过他，他被赦免的时候曾经来过西南的土地，但当时我自己并没有与他打过照面。不过听你这话意思，你们是要利用狗皇帝昔日的朋友去对付狗皇帝？此招如此凶险，就不怕心软又或者告密吗？”

“胜算极大。”

“有何高见？”

“现下在今上与北堂之间，横杠着一条弑亲之仇。当年在北堂无缺被指控时，是李载贺亲自下令，夷了他一服，说是以儆效尤。又因案子未查完全便一直没有对他下杀手，反而让其双亲受了无妄之灾。”【注】

程穆哦了一声：“本来以为我自己已经很不是东西了，没想到狗皇帝比我更不是东西，哈哈，我承认，就算我事后反悔不再帮助你们造反，也会看在你的面子上提供些劳力的。哎呀，你口中所言让我开心不少。”

可我们需要的并不是劳力。

李相臣无意与她辩解什么，便也只是点点头。

程穆爽朗的应了下来：“嗯，照你所言，如此来看确实有能说服他的理由。那好，我会派人打听的。不过先说好，能不能找到就不关我的事了。”

这回李相臣倒是真心的了：“您能开这份尊口便已是难能可贵。”

不是因为奉承，也不是因为真的感激。

而是：西南王，这回这么爽快，不赶紧抓住机会，万一一会儿不回应的话，翻脸了怎么办。

【枯柒】于是我砍了大纲，让那个男人提前返场了！

李相臣：“至于其三，请问”

程穆却伸手打断了他的话：“李大人且慢，话说至此，我还有一事，要要求李大人为我排忧解难。”

程穆在对面，看着李相臣被打断言语后那微微露出愠色的眉眼，笑得很得意。

“哈，亲王殿下有何指教？”

不是你要说得尽快些吗？

现在又想干什么？

程穆只摇摇头：“什么指教？算不上。”

她靠在椅背上所精雕的火焰纹路里，光照不到那儿，阴影几乎将她吞没。

只有搭在冰冷石案上的那只左手，苍白得刺眼。她右手手甲的尖端无意识地一下下刮着桌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就像钝刀子来回刮在骨头上，磨得人牙根发酸。

“李大人，哦不对，李大侠。你真的甘心一辈子把刀柄握在别人手里吗？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称王称霸，而是选择去辅佐别人造反呢？”

这一次，李大人抛弃了谦称，而是改用了“我”。

“首先，这不是造反，而是‘清君侧’，”李相臣指正道，“当然，至于清完之后皇帝有没有受牵连，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其次，我并没有那个闲心去当皇帝，我也自认没有那个能耐，拉拢人心什么的，我并不擅长，也做不到。”

程穆目光锐利如刀，她眯起眼：“就算一辈子都要带着一套‘枷锁’吗？”

李相臣摇头，露出了个似是而非的笑来，隐隐有些讥讽的意味：“我并不觉得给别人辅佐做臣子就是给自己套枷锁。而且事后我并不打算继续在官场沉浮。我总共也没有几年活头了，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那个闲心继续待在玄鉴司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程穆似乎很满意看到李相臣眼中那股瞬间翻涌却又被强行按下的惊涛骇浪来。她身体微微前倾，那张被气质平添了几分邪性的脸从阴影里探出些许。

灯火在她眼中跳跃，却映不出丝毫暖意，只有两点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李相臣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