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从一开始绘图时不会料到如今的局面,也不会料到李相臣会与南疆人结识。
故而秘密不在原稿里。
所以才会给他重新画的草稿,而不是直接命令已经被她架空的三大派将原稿拿来给他。
因为原稿里没有她想表达的东西,她想表达的必然是在亲手将骸听杀死之后才知道的。
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这种东西会不会引来际遇,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当时西南王在,她没有那个机会私下里去和李相臣接触。
如何能告诉这些的同时又瞒着西南王呢?
以师徒二人的默契来看,那必然是藏在画里了。
西南王不懂这些。
那么李相臣在完成时必然能发现其中细微的不对,因此找到解决方法。
毕竟他当初虽然没看过完整的全图,但是早已将师父的绘画风格与绘画习惯了熟于心。那些看似和谐实则不符合绘画习惯的勾线方式必然能被他发现,只需要收集起来,就能一点点引导着他走向真相。
顺便,完成江山图。
一举两得。
这该叫人怎么说呢?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药香依旧袅袅,却始终驱不散那沉重的气氛。
司成缮不在,却又仿佛无处不在。
她的漠然与算计,还有一些其他什么杂七杂八的情谊与野心都化作了一张无形的网,将李相臣牢牢困在中央。
向后等死,向前会是不仁吗?
进退两难。
他突然觉得自己一时不认识司成缮了,如今的司成缮早已与他记忆中的师父是两模两样的人了。
那么,如果向前去,司成缮会要求他走上她期望的路吗?
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天光斜斜地打在卷轴上,也映出了他眼中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挣扎和复杂。
师父的“道”如跗骨之蛆,令他厌恶至极。
他不信别无选择。如果他必须要踩着她留下的血与火的足迹才能走向彼岸,那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在血泪中勉强得以保留那点人性又还有什么意思?
多么可笑,多么讽刺。
那卷轴静静地躺着,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手边,也烫在他的心上。
李相臣,入江湖就是为了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懦夫吗?
优柔寡断,哪还有之前的半分样子?
李相臣在心里狠狠啐了自己一把。
他的手指深深陷入卷轴的锦缎封面,骨节用力到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