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带着温度的掌心覆了上来。
药膏的清凉混着掌心的温热,轻轻按揉着刚才被打的地方。林砚的力道很轻,指腹小心翼翼地避开最红的地方,却还是让蓝思追疼得瑟缩了一下。
“疼?”林砚的声音低了些,听不出是关心还是嘲讽。
蓝思追咬着唇没说话,眼泪却又掉了下来。不是因为疼,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明明刚才还那麽凶,明明现在还冷着脸,却还记得给他上药,还记得他怕疼。
林砚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颤抖,手下的力道更轻了些。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药膏被推开的细微声响,还有蓝思追压抑的抽泣声。
他看着眼前这截细细的脖颈,看着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心里像被什麽东西堵住了。刚才在酒吧的怒火,惩罚他时的决绝,此刻都变成了密密麻麻的疼。他比谁都清楚思追有多乖,清楚他只是好奇,只是不懂拒绝,可正因为清楚,才更怕他被人骗,被人欺负。
可他不能说软话。
有些道理,非得疼过丶怕过,才能刻进骨子里。
药膏涂完了,林砚收回手,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依旧没看他:“擦干净。”
蓝思追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脸,却不敢擡头。他能感觉到林砚的目光落在他头顶,那视线里有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无奈,还有一丝没散去的严厉。
“林哥哥……”他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你还生气吗?”
林砚没回答,只是站起身,把药瓶放回茶几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他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蓝思追站着,月光勾勒出他清瘦的侧影,肩膀依旧绷得紧紧的。
蓝思追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恐惧又升了上来。他慢慢走到林砚身後,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拽住他的衣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以後真的听话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浓浓的讨好,“我明天就去跟大伯父认错,我还会去跟李昊说再也不去酒吧了……林哥哥你别不理我好不好?你骂我也行啊……”
林砚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衣角传来的丶轻轻的拉力,能听到身後压抑的哭声,能想象出那双红通通的眼睛正眼巴巴地望着他。心里的那块冰,好像在一点点融化,可理智又死死地把它冻住。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波澜已经压了下去。
“去睡觉。”林砚转过身,终于看了他一眼,眼神依旧冷冷的,“客房的床铺好了。”
说完,他挣开蓝思追的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书房,“咔哒”一声,又关上了门。
这次,蓝思追没再哭。
他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书房门,手里还攥着刚才从林砚衣角上拽下来的一根线头。後背的疼好像减轻了些,心里的害怕却没散,只是多了点别的东西——他好像有点懂了,林砚的冷,不是不在乎,是太在乎了。
他慢慢走到客房,躺在陌生的床上,鼻尖似乎还能闻到林砚身上淡淡的木头味。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床头,像一块温柔的纱。
他摸了摸後背,那里还残留着药膏的清凉和掌心的温度。
“林哥哥……”他对着空气小声说,“我真的知道了。”
书房里,林砚靠在门後,听着客房里的动静渐渐消失,终于松了口气。他走到书桌前,拿起那个刻了一半的小木马,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刻痕。
台灯的光晕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眼底未散的红血丝,还有嘴角那抹不易察觉的丶带着心疼的无奈。
这一夜,注定无眠。
但他知道,等天亮了,这孩子会真正明白,有些拒绝,必须学得决绝;有些底线,永远不能退让。而他会陪着他,慢慢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