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书心中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方才拒绝得……似乎过于决绝,分明并非什麽过分的请求,自己当时也不知在别扭些什麽。
如今冷静下来,反倒赧然,不好意思主动再提这茬。
真是……叫人为难。
他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跟着带路的夥计步入客房中。
一直到酒菜陆陆续续上齐,两人都再没有过一句交流,空气静默得有些沉闷。
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与楼下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即便是头一次品尝到软糯鲜香的榆关驿特色粽子,鹤书都有些食不知味,心思全然不在此处。
食毕,他停箸擡头,终于放下矜持,正欲同青山道歉,却见对面的人不知何时垂下了头,额发遮住了眉眼,呼吸均匀,竟像是……睡着了一般,碗中尚馀少许糯米。
“青山?”
他轻唤一声,那人慢悠悠擡起头,眼皮耷拢着,面颊绯红,俨然一副醉态。
“嗯?怎麽了……”
青山含糊应着,摇晃地站起身,想走向鹤书,却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扑在了急急冲上来搀扶他的人身上。
“抱歉,无名,我好像……有些醉了……”
青山大半个身体的重量瞬间压了过来,带着暖烘烘的体温和淡淡的丶香醇的酒气。
他擡手揉着太阳xue,脚步虚浮,却仍坚持挺直了身子,扶着桌沿站稳,
“我且去榻上休息片刻……不必管我……无名若想午後去街上……”
“青山?”
鹤书见人晃晃悠悠走到床边,和衣躺倒,连鞋也未脱,便阖眼沉沉睡去,连忙上前查看,发现真的只是睡着了,松下一口气。
他也在床边坐下,瞧着青山不算安稳的睡颜,一时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几个酒楼特制的醉香粽,竟让他醉成这样……
倒是醉了之後,口齿反而利索起来,当真是奇怪。
鹤书摇头莞尔,戳了戳床上之人酡红的脸颊,起身从桌上拿起那根被主人遗忘在桌角的长命缕。
重新坐回床沿,他轻轻托起青山搭在身侧丶骨节分明的大手,仔细地将长命缕系在了他的手腕上。
“驱邪纳福,吉祥安康……”
他的指尖抚过那细腻的编织纹路,低声喃喃:
“青山,若你地魂归位,真的能长命百岁就好了……”
初时听闻小贩吆喝“长命缕”,鹤书还不解凡人为何要将如此厚重的祈愿寄托于这几根纤细的彩线之上。
直至此刻,他才恍然有些明了。
祈愿之重,从不靠这些彩线来承载,而是落在那只为牵挂之人系上这彩线的手中,那双满怀期盼的眼里丶那颗沉甸甸的心上。
这两日连夜兼程,鹤书也有些累了,他闭上眼,伏在青山手边。
晚上趁人睡着悄悄使用术法提高车马速度,消耗了他不少体力,如今闲暇,疲倦一下涌了上来。
干脆也睡会儿吧……
他这麽想着,不多时,也沉沉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