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嫉妒她,却又羡慕着她,他想向她一样,成为行走在光中的人。
自白鸾曦舞剑完离开天师教后,池羡这段时间夜夜噩梦不断,在梦里,爹爹称他弑母的畜生,就连娘亲也责备他愚昧,萧彦师尊不善待他,那群同门弟子们处处针对于他,就连陪他从小玩到大的伶舟诩亦对他失望透顶。
在梦深处,浮现一位衣袂飘飘的少女,她忽然转过身,不屑一笑:“你这类禽兽,没资格与我并肩同行。”
池羡抬眸望去,撞上少女的双眸,那双清澈的鹿眸带着狠戾,与白日里温和似水的少女全然不同,池羡该生气的,可他却毫无骨气地回了句:“白鸾曦,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白鸾曦微微挑眉:“是与不是重要吗?重要的是,你本就是禽兽。”
一字一句打在池羡的心口,宛如锋利的刀片般扎入心脏,再次抬眸望去,她的身影早已消散。
白虞是被疼醒的,她缩在池羡怀中,两人全身鲜血淋漓,池羡额间溢出暗紫的幽冥魔血印,他的过往种种皆收白虞眼底,白虞终于知晓他为何会成为魔王灭世。
飘荡在隧道的场景碎片坠落在地,发出脆响一声,白虞回望他的记忆碎片,眼底染上同情,抬手触摸他冰凉的脸。
等候许久,仍不见池羡睁眼,黑雾紧紧笼罩着两人,池羡突然吐出丝丝鲜血,眉头紧锁,诉说着他的痛苦。
白虞显然吓着,提着衣袖擦去他唇角的鲜血,后知后觉她是提前出了他的记忆碎片,而他仍在梦魇深处接受痛苦的洗刷。
“我要怎样才能救你?”白虞环望四周,急得眼眶发红。
她从腰间的佩囊掏出冰魄珠,双指合并,施展法术,灵光消去黑雾,顷刻间,白虞睁开眼看到一名少年跪在漆黑无光的训祠斋,他的身上布满伤痕,半空漂浮着刀片,一块一块扎入体内。
而他不哭也不闹,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像个木头一样。
白虞伫立于训祠斋外,透过窗缝瞧见此景,想冲进去帮他,可大门却无法推开。
她只好蹲守在外目睹刀片刺入他体内,而那些刀片浮现出熟悉的场景画面,他遇到的所有人皆骂他弑母的畜生,背负弑母的罪名是他一生难以抹除的梦魇,他将刀片扎入心底,将记忆刻入骨髓。
眼见白衣染成血红色,白虞不愿见他活在痛苦中,召唤凤舞剑强行破除门禁,因此遭到反噬,扎入他体内的刀片渐渐离体,朝着白虞的心脏袭击,刀片刺入体内的那刻,如挖心般疼痛。
白虞拖着沉重的身体朝少年奔去,她紧紧抱住年满十六的池羡,泪珠盈睫。
少女的怀抱如初春的暖阳般温和,平抚他受伤的幼小心灵,池羡不知为何,居然不抵触她的拥抱,薄唇轻启:“你是谁?”
此时,白虞遇见的是少年时期的池羡,时间隔河,她无声笑道:“我是来救你的。”
弥罗界(八)
少女温和的声音抨击池羡心口,此时此刻,仿佛娘亲在穿过一切障碍物拥抱他,自从送来天师教,他不信任何人会无条件地救助他,可见着少女心口扎着刀片,渗出鲜血时,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他真的该相信眼前人吗?
池羡的声线微哑:“付出重大的代价来救我,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仍旧不相信她。
白虞的身体在逐渐消散,恐怕撑不了多久,她便会再次脱离他的记忆碎片,而在此之前,她必须助池羡脱离梦魇,否则他的灵魂将会永困于梦魇中。
场面沉寂几秒,白虞心口的鲜血滴落在池羡的手背上,异常冰凉。
“刀片已植入我体内,今后你的痛苦我也可以承担。”白虞紧紧拥住他,在他耳畔轻柔地说,“我要你无忧无虑地活着,仅此而已。”
池羡冰凉的手指微微蜷缩,双耳冲贯她的话语,黑瞳震缩,下意识回抱住她。
冰魄珠散发的寒光现过,时间仿佛在此刻定格,直到白虞体内的刀片离体坠落在地,空间产生镜片破碎的卡嚓声,两人的思绪在此刻拉回。
刀片离体,她身上的伤口在逐渐痊愈,眨眼间,漆黑无光的训祠斋亮起暖烘烘的灯光,映入两人眼底。而白虞的身影在逐渐消散,最终留下他一人孤零零地跪守训祠斋。
“我失败了?”白虞紧蹙眉头,不肯罢休,“我要回去见他!”
沉默半秒,身后传来肆意地狂笑声,白虞猛然转身,瞧见前方漆黑的道路中浮现一只座椅,椅上坐着一位身披黑衣的男人,男人起身鼓掌:“好一段感人的故事。”
白虞伸手召唤出凤舞剑,声线格外坚定:“你是谁?”
男人轻笑:“别急着问我的身份,你迟早会知道的。不过我当真好奇与你同行的伙伴皆陷入隧道制造的幻梦,而你却能破除梦境,甚至闯入他人的梦魇,有趣。”
白虞那双明眸划过些许波澜,听着眼前人的声音总觉得熟悉,可始终想不起他是谁,她只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梦魇是弥罗界的人故意设下的,他们的目的便是让众人陷入幻梦,永远沉睡于此。
白虞唇角勾起冷笑:“所以你想来除掉我?”
男人哈哈大笑,似是在笑她的愚昧,游戏才刚刚开始,除掉她那可太无趣了。男人若有所思道:“不,我要你臣服于我。”
话音才落,男人施展法术镇压白虞,将她全身捆住,阵法上方浮现一只与她模样相似的傀儡娃娃,傀儡口中念着咒语,硬生生地抽取白虞额间的神识,白虞痛苦呐喊,全身无力来不及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