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回去。”她又一次重复着。
“公主!”
“摄政王与北阴有过承诺,若是我回去了,南雪的大军便会攻入北阴,日后登上王位的是谁,将来统治北阴的是谁,只要他?对北阴的子民好,那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不是姓黎的又怎么样?”
“公主,若非南雪人一手计划,那些乱臣贼子如何能在南雪取了云初郡主的命?您糊涂啊,您怎能看着自己的血亲落入如今境地,堂堂稚儿都知?灭门之仇,当以?血来偿,您在南雪这十几年难不成已经忘记了您是个北阴人了吗?”
“摄政王,早有意撕破盟约了。”
“您不想掺和这些事,可您是北阴的公主,您是我们?唯一的期望了,如今您的子民在哭泣,他?们?都在期盼着您回去,而您现?在是要丢弃他?们?吗?”
黎云宵走了回去,马车里头的人还在睡,不过她睡得并不老实?,被子都被她踢掉了一角,黎云宵给?她重新盖好,不经意间那只绑了黑色布条的小腿闯了进来。
黎云宵一愣。
她伸出手,慢慢将裙摆往上撩起,可怖的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些未好的伤,已经长?好了的伤,全数落入了她的眼中。
再往上一点,是若隐若现?的鱼鳞,那是曾经的鲛人在每个夜里总会动手拔掉的东西,因为?害怕鳞片重新长?出来,因为?害怕这双腿会重新变成鱼尾,害怕被人伤害……黎云宵难过地伸出了手,如果不是她的话,鲛人就会在海里面生活着,她不会被伤害,不会来到岸上……
“小鲛姐姐……”黎云宵轻声?喊着,她的手落在西初的伤腿,微弱的蓝光在她手心下生出,那光慢慢落入西初的伤处,可怖的伤疤被蓝光快速修复直至愈合,好一会儿,西初腿上的伤尽数消失。
黎云宵松了手,难以?抑制的疼痛让她咳出了声?,她抬起手遮掩住了那即将涌出的疼痛,将其重新吞咽回去后,黎云宵匆匆下了马车。
她的脸色过于苍白?,下车太过突然险些摔倒在地,好在一只手有意识地抓住了车轱辘,没让自己完全摔下去。
车夫在旁看着只觉得后怕,又觉得这是自己不该干涉的事情?,便保持了沉默。
“你要带着我们?去哪里?”
“主子吩咐将小鲛姑娘送到西晴。”
“去西晴啊……你的主子是谁?”黎云宵又问,车夫没有回答她,“她不会伤害小鲛姐姐的,对吗?”
车夫依旧没给?出她答案了,黎云宵攥紧了自己的手,指甲在掌心划开了轻微的口子后,黎云宵感觉到了疼痛才松开了些,她站直了身体,同时笑了起来,“那就拜托你了,将她送到目的地吧。”
眼见着黎云宵就要离开,车夫愣了下,问了自己本不该多嘴的话:“您要去哪?”
黎云宵的脚步一顿,她低声?回答着:“我有我应当要承担的事情?要去做。”
西初是在颠簸的路上醒来的,她睡了一个?很舒服的觉,这些天的焦虑在睡梦中消散了,以至于醒来的她在看着空荡荡的马车时?脑子有一点?没转过弯来。
黎云宵去哪里了?她茫然四下寻找着,又翻了下盖在自己身上的薄毯,呆了一下,西初抬头看向了前头的帘子,总觉得再?等一会儿黎云宵就会很戏剧地掀开帘子进?来,然后和她打着招呼喊着小鲛姐姐。
故事都是这么?演的吧?
一觉醒来的女主角发?现屋里头空荡荡的,她以为自己被丢下了,在安静的屋里着急寻找着,然后故事里的男主角就从?外面进?来了,带来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但……
西初掀开了帘子,外头只有一个?车夫在驾着马车,周围都是被大雪掩埋住的树木,这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道路上铺了满地的白雪,天空还在飘零着零碎的雪花。
白雪落到西初的鼻翼,带来一阵微凉。
西初茫然地看着陌生的车夫。
马车在动。
这里只有他们一辆马车。
她找不?到除了他们两个?以外的人。
黎云宵去哪了?
西初拉了下车夫的衣袖,她试图询问?着对方黎云宵的下落,但车夫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西初在说什么?。
西初不?会讲话,没有人会去看一个?哑巴在说什么?,看不?懂也不?愿去看。
她只是……忘记了这个?事情。
身边有太多愿意而?且能够与她交流的人存在了。
她们又为什么?要去学着和一个?哑巴沟通呢?为什么?要去读懂一个?哑巴在说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那个?姑娘……被其他人接走了。”
西初一怔,车夫又说:“那是北阴的人,你?不?用担心?。”
西初不?放心?,西初没办法不?担心?,但好像……这也不?是轮得到她来担心?和关心?的事情,就像磬声说的那样,西初只是一个?累赘,不?管去到哪里都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西初失落地放下了手,在即将退回去,躲在安静的角落里时?,西初问?了一句:她有什么?话要跟我讲的吗?
这句无法被听见?的话,西初并不?奢望能得到回应。
只是心?中多少有些泛酸,为什么?突然离去,为什么?一声招呼都不?打,为什么?要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许多许多的为什么?围在西初的身边,西初觉得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