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初恍惚想着,若是她一个人的话,这一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从前她不喜欢照镜子,因为镜子里?的那个人长得很可怕,西初知道那不是自己但?也会觉得不喜欢,有时夜半起来,突然从镜前走过,西初都会被吓上一跳。
那是一张被火烧灼过了的脸。
记忆里?她也曾经处在火场中,有时候西初也分不清那究竟是自己活了下来,还是她成为了那个人。
她的手在脸上停了一下,另一只手摸向了自己的怀里?。
她想,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洗脸的人半天都没有挪开过步伐,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川流拔出了刀,朝着溪边的人走了过去。
两三步就靠近了溪边,川流正要开口?,对方面前深红色的溪水让他的声音消在了喉间。
他?急忙拉起地上的西初,正被西初清洗的匕首哐当一下掉进了溪水之?中,那张闯入他?眼的脸此时流了许多血,两道巨大的伤口?从西初的左右眉心上方斜着交叉划过她的脸,像是在她漂亮的脸上打?了一个红色的大叉。
那张原先看上去漂亮十足,不似凡人的脸被两道可怖的伤痕占据着,纵使还能看出几分残缺的美感?,但?在这之?后,等着两道伤结痂,肉重新长出来,它便会成为女子这一辈子都不想在自己脸上瞧见的东西。
川流有些无力。
在看到这副景象的时候,拽着西初的双手都在发颤。
他?知道是为什么,可还是不甘心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西初张了下嘴,说不出话来,她勉强对着川流露出了个笑。
那是布满血腥的一个笑?,川流不禁松开了手,看着倒在地上西初他?又跟着蹲下身。
“并不是这张脸的错。”
我知道,只是没了会没那么多麻烦。西初解释着,脸上的疼痛让她怎么都无法?完整说完一句话,更何况在川流的注视下,她更是不安。
西初从前一直都被人护着,哪怕是被摄政王威胁,被她关起来,那个时候她也是被保护着的。这张脸在无能的人身上能带来怎样的麻烦呢?西初是知道的,只是从前没人提醒她,她也忘记了。
以?后她孤身一人的话,她要留在岸上的话,除了自己的身份外,还有很多很多危险的因素。
麻烦的事情总是有很多,比起等那些麻烦找上门来的时候,不如?现在就先把它给解决掉了。
更何况……存在脸上的伤,对于西初而言它并没有什么问题,西初只是需要忍受一下一点疼痛,然后就能避免很多的麻烦了,这有什么不好的?
“朱槿让我将你带到西晴去,带到她最讨厌的人身边去,你可知这对她而言是怎样难以?忍受的事情吗?”
他?一直以?来是冷漠的,这段时间西初从未看见他?生气的模样,不管是西初生病,西初受伤,他?都是十分冷静的去处理,从未像现在这样,冷着一张脸说着尖锐的质问。
西初想说对不起,川流冷着脸,给西初做了个简单的处理,“我们去找药,我不能将你这样子交给她。”
原来的计划会因为这件事被打?乱,西初抓着川流的手摇了摇头?,西初想告诉他?,她是鲛人,鲛人的血可以?治百病,脸上这个没什么的,就跟她腿上那些反复生出来的鳞片一样,只要伤口?一消失,那些鳞片就会重新长出来。现在她只是暂时忍受一下疼痛,在伤口?愈合前,在他?们道西晴前,他?们可以?减少?一下麻烦……
川流看不懂她在说什么。
西初的身份也不能完全跟他?交代。
这件事变得麻烦了起来。
在西初眼里?,在川流眼里?,变得十分棘手。
这里?找不见大夫,更何况是能够治疗西初伤口?的大夫,川流迟疑了下,带着西初往着截然不同的方向走去。
东雨这半年一直与北阴有贸易往来,他?们有可能在路上可以?碰见东雨的商队,那里?面应当会有随行的大夫。抱着这个想法?,他?们的行程发生更改,原先的路线偏移。
好在他?们是幸运的,他?们在半路遇上了东雨的商队,商队恰巧有随行的大夫。
受伤的这两日,西初的精神一直不太好,醒了没多久又睡了过去,每次醒来都是在川流的背上。川流带着她找到了大夫的事情,西初也一无所?知,只是有一次醒来时发现脸上有着些许凉意,她忍不住问了句,是找到大夫了吗?
川流自然是听不见她在说什么的。
“他?们治不好你的脸,我们要去北阴。”
西初一愣,她拍了拍川流的背,让川流放她下去,然后反复地冲着他?摆手,表示不去。
她不用去治自己的脸,她做出这样子的事情本来就是为了他?们能够摆脱掉一些麻烦,现在川流的做法?明显是让他?们的行程变得更加麻烦。
西初不认可这样子的行为,川流始终没看她,西初恼火了,便随地捡起了一块石头?,在沙石地上写字:你的任务是将我送到西晴去不是吗?我现在很好,只是脸受伤了又不是死了,更何况这是我自己弄出来的伤,不是别的人弄出来的,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希望我们能够早点到西晴,早一点到。
西初写完了,便蹲在地上等着川流的回复。
川流看完了那些字,转头?看向了翘首等着的西初。
她脸上受伤了的地方被大夫裹上了纱布,看上去有几分的滑稽可笑?,只是那白纱有着淡淡的血色,大夫说这样子的伤没办法?,划的太深了,下手的人不知是怎样的恶毒心思,怕是以?后都要顶着这一脸的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