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
澹台衍坐在轮椅上,眼底的疲惫已淡去不少,只余下几分坚定。
先前因临元笙而起的翻涌情绪,被他强行压在了心底最深处。
眼下,找到暮日安,确认老师是否还活着,弄清当年“逆党案”的隐情,才是最要紧的事。
否则,他便无法扳倒太后,无法扳倒沈玄,更无法弄死沈元珠,替临元笙报仇,替自己的母亲报仇,替自己被满门抄斩的老师报仇……
门被轻轻推开,南凛捧着一套素色外袍走进来,躬身道:“王爷,车马已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属下已让人查过,去冀州的路畅通无阻,只是近日多雨,恐有几段山路泥泞,需多备些防滑的木板。”
澹台衍抬眼,道:“不必多等,现在就走。”
“此次去冀州,不必声张,免得打草惊蛇。”
“是。”南凛应道。
……
清晨。
晨光刚漫过河岸的芦苇荡。
夜宁已拎着渔具站在昨日的老位置。
他又开始早起钓鱼了。
鱼竿垂下,丝线没入澄澈的水中,可他的目光却并未落在浮漂上,反而飘向了远处雾蒙蒙的村落。
风里裹着水汽,隐约传来村民家孩童嬉闹的声音。
这热闹的氛围,让夜宁恍然间又想起了“狗蛋”这个名字。
每想到这个名字,他平静的眼底就会掀起波澜。
思绪又开始不受控制的纷飞。
那年他还是身着青衫、出入宫廷的太傅暮日安,途经那座小县城时,在酒楼楼顶拉住了那个要寻短见的少年。
少年浑身是灰,眼里满是绝望,却在听到他问话时,倔强地不肯落泪。
他问起少年的名字,少年嗫嚅着说母亲叫他“狗蛋”,说贱名能挡灾。
那时他还笑着摸了摸少年的头,说这名字虽粗,却藏着母亲的心意,而后为他取了“无忧”,愿他往后再无烦忧。
暮日安带他少年回府,教他读书,待他如亲眷,看着他从怯生生的模样,长成眉眼舒展意气风发的少年。
可后来……
暮日安闭了闭眼,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
指尖的钓竿似乎还残留着当年教少年握笔时的温度,可如今,那少年在哪里?
是否还活着?
他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