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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第1页）

第一百五十一章

来人是位女子，一身西域裙裳，以一张素纱遮面，有些怯生生地跟在王培远身後，到了萧炎跟前，两个内侍按着她跪下，她虽然没怎麽反抗，却也一声不吭，垂着头不知道在看哪里。

萧炎小饮一口热茶，似笑非笑地道：“都到了这里，还遮遮掩掩作甚。”

两个内侍闻言，上前替她摘去了面纱，又迫着她擡起头来。

她这一擡头，让在座的几个人一起惊住了。

这是一张与先皇後足有八分相似的脸，与之不同的是，她远不比昔年的纪皇後有气质。

许是因着害怕，她怯生生的，眼底有些若隐若现的泪光。

萧齐当时就坐不住了，急忙起身，皱眉看着萧炎问道：“皇兄这是？”

萧炎淡然道：“这是戎卢的公主，名唤荼兰。天生不会说话，精神似乎也有些问题，因此多年来被锁在戎卢王宫中不曾出过门，朕此次征战西域诸国，并不曾屠国屠城。念在荼兰公主无辜，又因其面容与先皇後肖似，朕才将她带了回来。”

纪岚予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麽，心情很是复杂，犹豫片刻後只好先拉着萧齐的手让他先坐下。

萧齐看着他，压低声音道：“夫君，你先别着急……我……”

“你才是不要着急，”纪岚予现在根本笑不出来，可不想看萧齐担忧，还是轻笑着哄他道，“没事儿，我们听皇上怎麽说。”

纪岚予这一句话刚说完，萧熔就直接起身冷声道：“那皇兄的意思，是收她进後宫吗？”

“朕确有此意，”萧炎没有否认，坦然点头道，“朕打算收她进後宫，封个妃位。”

“妃位？”萧熔擡高了声音嗤笑一声，往萧炎跟前走了两步道，“现如今後宫已有贵妃丶淑妃，敢问皇兄打算封她什麽？”

萧炎听他这般语气，眉头已然皱了起来，但还不等他开口，萧熔便继续道：“馀下只有贤妃丶德妃两个位置了。”

殿内的气氛倏然凝滞，静的连银针落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萧熔回头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荼兰，擡手指着她冷笑道：“父皇在时，与我生母感情笃挚，封我母妃做德妃。‘贤’字更不必多说，须得言行配得起这个‘贤’字才可。就凭她？一个亡国贱俘，臣弟敢问一句，她配得上哪个？”

萧炎的脸色越发不好看，萧熔却仍旧没有要闭嘴的意思，继续冷声道：“所谓前人栽树後人乘凉，您与先皇後感情深厚，却负她最狠伤她最深，以致她抱憾而终。可您如今却又要将心中愧悔弥补于他人，臣弟真是替先皇後悲哀。”

“够了，”萧炎忍无可忍，厉声喝道，“朕的後宫，还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朕看你是近来过于操劳，脑子都忙糊涂了。既然做不来这些，以後便少插些手。身子不好就在府里安生养病，少给自己惹麻烦，也少给别人添堵。你还好意思提父皇与你母妃感情笃挚，就是因为他们感情笃挚，才惯得你这般放肆，从不把天家规矩放在眼里。你如今这般在朕面前疯言疯语，他们若是泉下有知，怕也是要唏嘘长叹了。”

萧齐闻言，忍不住再次起身道：“八哥在皇都监国三月，夙夜在公，就是为了替皇兄分忧解难，好让您没有後顾之忧，可您如今这般说话，未免太过伤人。臣弟知道，您的後宫，合该是您说了算，我们都多嘴不得。可是您只因为她与皇嫂长得像，就直接封她做妃，不仅有愧于皇嫂在天之灵，更会寒了後宫衆嫔妃的心。”

萧炎看了他一眼，萧齐苦笑一下，继续道：“您是否想说，臣弟现在是嫁到纪家的人，所以自然会为纪家说话？但不管您怎麽想，臣弟还是会这麽说，臣弟认为八哥所说并无任何不妥，封妃之事，还望皇兄三思後行。”

纪岚予心里不是滋味，却怕萧齐待会儿又控制不好情绪，只好先低声宽慰他道：“齐儿，你别冲动，先坐下，乖。”

萧齐还没来得及回应，萧熔便头也不回地迈出了正殿。

萧齐心里一沉，皱眉对纪岚予道：“我……我得去看看……”

纪岚予担心，可不让他去，他也担心，让他留在这里，说不定一会儿还会和萧炎呛声，干脆让他跟着萧熔出去，这麽一想，纪岚予便点了点头道：“那你千万小心。”

萧齐柔声应下：“你放心，我会自己注意着的。”

萧炎擡头看着萧熔和萧齐一前一後的出去，低低地叹了口气，看着纪岚予道：“这两位都说了不少了，纪卿可还有想补充的？”

纪岚予沉默半晌，方才低声道：“其实，臣大抵能理解皇上的心绪。”

萧炎没想到他会是这般反应，有些出乎意料地问道：“哦？朕准你畅所欲言。”

纪岚予想了想道：“荼兰公主既不会说话，精神也不太正常，也就无法同您有感情交流。您将她带回来，全然是因为她有一副与先皇後相似的容貌。您这麽做，不知详情的文武百官与後宫衆多主子们或许会为之心寒，可是依臣之见，您不会真的为这麽一位公主误了正事。臣先前也曾因先皇後去世一事对您有过误解，可您这些年所作所为，都让臣坚定您是一位勤政爱民的贤明国君。先皇後不能再转生，您将荼兰公主收入後宫，许也只是为了寻个精神寄托。对荼兰公主而言，她国破家亡，却因与先皇後容貌相似，得以重新在大梁宫闱之内安身立命，于她而言也是一桩好事。”

萧炎听完这麽一大段，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道：“收她进後宫，最有权利反对的人，其实就是纪卿，可如今，朕的亲弟弟却都出言不逊，倒是纪卿能理解朕，倒是让朕心里颇感惭愧，不知该作何言说了。”

“臣并非支持，”纪岚予苦笑道，“先皇後是臣的亲姐姐，臣如何能做到毫无芥蒂？只不过，臣能明白，国君也不过血肉之躯，常人所有的七情六苦，您亦有之。所以……封妃一事，臣不想多嘴，您自己决定便好。臣即使难以接受，也会理解您的不易与苦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