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睁开眼,先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上那道熟悉的裂缝,像一道凝固的闪电。
窗外雨声淅沥,轻叩窗玻璃,我起身推开窗,一股混合着湿土与腐朽落叶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雨如雾,笼罩着灰蒙蒙的街道,远处几把黑伞如蘑菇般在雨中移动。
日历显示今日立秋,夏日炽烈的热情终于被这场细雨浇灭,季节更迭从不因人的意志而转移。
这一日,平淡如水。
早餐是用塑料袋裹着的隔夜面包,配着半温的咖啡。
上班路上车辆依旧排成长龙,办公室里键盘敲击声与空调低鸣构成白噪音。
我像往常一样完成工作,与同事简短的寒暄都浮于表面,无人察觉我内心莫名的不安。
傍晚归家时,雨仍未停,我脱下沾着湿气的外套,随手挂在玄关的挂钩上。
正准备煮一碗面当作晚餐时,听到了一个声音——滴答,滴答,从洗手间方向传来。
我推开洗手间的门,脚下立刻传来一阵冰凉,低头一看,积水已经覆盖了整个地面,镜面上蒙着水汽。
水滴正从天花板的角落持续不断地坠落,那“滴答”声便是由此而来。
我下意识地抬起脚踩了进去,想凑近查看漏水的源头,却在那一瞬间感到一股强大的电流贯穿全身。
肌肉瞬间痉挛,意识在剧痛中被抽离,视野陷入一片黑暗……
再次睁开眼时,我现自己正躺在卧室的床上。
窗帘的缝隙间透进几缕微弱的晨光,与我之前醒来时所见无异。
我挣扎着坐起身,脑袋里像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刺。
摸索着拿过床头的手机——屏幕上的日期清晰地显示着今日是立秋,时间刚过清晨六点。
这怎么可能?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洗手间——地面干燥,没有丝毫水渍;天花板完好无损,没有任何漏水迹象。
我触摸每一处管道,确认它们干燥如旧。
难道那只是一场梦?
可那触电的剧痛太过真实,至今肌肉仍隐约酸痛。
这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
工作时频频走神,目光不受控制地瞟向墙上的挂钟,连咖啡洒在了重要的文件上都未曾察觉,被主管严厉地提醒了三次,才勉强将注意力拉回工作中。
下午我实在无法再坚持,提前请了假回家,径直奔向了家附近的五金店。
店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和机油混合的气味,老师傅从一堆管道中抬起头,眼镜滑到鼻尖。
“需要什么?”他问。
我描述了下水管道的型号,然后犹豫着补充:“那个……傍晚的时候,我家洗手间可能会漏水,您能抽空过去看看吗?”
老师傅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透过镜片上方打量我:“还没漏水呢,你怎么知道会漏?”
我张口结舌,该如何解释?说我经历了一次死亡又重来?他一定会认为我疯了。
“只是……预防性检查,以防万一。”我勉强挤出一个理由。
老师傅眯起眼睛,最终点了点头:“行吧,下班前我过去一趟。”
当我转身准备离开时,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要是真漏水了,记得先把电闸拉了。去年隔壁小区有个小伙子,就是因为漏水触电死了,才二十八岁,多可惜啊。”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冰锥刺入我的心脏,我僵硬地点了点头,推开门走出五金店,秋风吹在脸上,冷得刺骨……
我有些记不清进入重置的那一刻的具体情形了,脑海里像是蒙着层厚厚的雾。
但就是重置了,不容置疑地,我两次在入秋这日的早晨醒来。
第三次重置开始时,我已经能清晰地预见到这一天里每一个即将生的细节:早晨七点十二分,窗外会有只黑鸟停在电线杆上;下午三点二十分,同事小李会打翻一杯水;傍晚六点整,洗手间开始漏水。
午后的公司休息室里,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机械地用小勺搅拌着杯里的溶咖啡,褐色的液体打着旋,像极了这循环往复的日子。
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也是,对吗?”
我转过身,是行政部的陈玉芳,那个平时存在感很低的人,此刻却眼神锐利如刀。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她往前靠近一步,压低声音:“时间循环。死亡重置。你已经经历了多少次?”
咖啡杯从我手中滑落,在地上碎裂成无数瓷片,我盯着她,喉咙干。
“第三次。”我终于承认。
她朝我偏了偏头示意跟上。
在无人的楼梯间里,她告诉我她的经历:已经经历了七次重置,每次都在市电梯事故中丧生。
“不只是我们。”她顿了顿,“我遇到过另一个,在图书馆工作,每次都在同一场火灾中死去。这不是巧合,这是一种瘟疫,一种时间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