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力一推。
“嘎——”一声轻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那块大约一尺见方的木板,竟然向内滑开了一道黑暗的缝隙!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猛地从洞里涌出来——比平时浓烈十倍的甜腻熏香,混合着厚重的灰尘、霉菌的腥气,以及一种……一种像是铁锈又像是变了质的肉类的陈旧腥气,扑面而来,呛得我几乎呕吐。
那哭声无比清晰地从这黑暗的洞口里传出,又戛然而止。
死寂,令人心脏停跳的死寂。
我猛地回身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手指哆嗦得几乎握不住,点亮手电功能,将光束射入那漆黑的洞口。
光柱先是照亮了粗糙的、布满蜘蛛网的水泥内壁,然后向下——照亮了里面堆积的东西。
是睡衣,女式的,柔软的棉布,光滑的丝绸,各种款式和花色。
但它们被胡乱地、塞得满满当当地堆积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像某种怪异的巢穴。
更可怕的是,这些睡衣上,几乎每一件都沾染着大片大片的污渍。
那些污渍干涸黑,在手电光下呈现出一种暗沉的、油腻的反光,边缘呈现出诡异的喷射状或浸染状图案。
是血,大量干涸的血。
还有一些零星的东西散落其间——一只断裂的塑料卡,几缕缠绕在扣子上的长,甚至……
我瞳孔紧缩,看到了一小块颜色惨白、质地似乎很硬的东西,嵌在一件丝绸睡衣的血污里,像是一小片……指甲?
我胃里翻江倒海,喉咙里出咯咯的声响,恐惧像冰水浇遍全身。
“那是我女儿的。”一个冰冷、干巴得如同枯枝折断的声音,毫无预兆地紧贴在我身后响起。
我吓得魂飞魄散,手机脱手砸在地板上,“哐当”一声,手电光向上乱晃,照亮了房东太太毫无血色的脸。
她就像是从地板上长出来的一样,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后,距离近得我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几乎腌入味的甜腻香气。
她那双深井般的眼睛,在下方光线的映照下,没有任何光彩,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焦点,死死地盯着我,或者说,盯着我身后的那个洞口。
她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看了多久?她走路为什么没有一点声音?
我瘫软在地,牙齿疯狂地打着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没有弯腰,也没有扶我,只是微微低下头,目光依旧锁在那个洞口,声音平直得像是在念一段与己无关的、早已烂熟于心的墓志铭:“她去年……难产死了。就在楼上。流了好多好多血啊……孩子也没保住。一尸两命。”
死寂,庞大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吞噬了一切。
只有地板上手机手电筒出的微弱光束,在天花板上投下我们两人扭曲晃动的影子。
那堆沾血的衣物在光影的角落里,仿佛拥有了生命,在无声地蠕动。
房东太太终于把视线缓缓移到我惨白的脸上。
那眼神里翻滚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近乎贪婪的巨大哀伤,深处还埋藏着一丝令人胆寒的狂热。
“可怜的孩子……”她喃喃着,向前迈了一小步,干枯得像鸟爪一样的手向我伸来,“她要是还活着,该多好啊……”
我爆出一声非人的尖叫,连滚带爬地躲开她的手,撞开虚掩的卧室门,疯似的冲下楼梯。
冰冷的夜空气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肺,我却不敢停下,一直跑到几条街外灯火通明的便利店,才瘫软在冰冷的台阶上,剧烈地喘息、干呕。
……
我在便利店里哆嗦着坐到了天空泛起鱼肚白。
阳光并不能带来丝毫安全感,那个黑洞、那堆血衣、房东太太冰冷的眼神和话语,在我脑海里反复播放。
但我必须回去,我的身份证、钱包、所有重要的东西都在那个房间里。
我要拿走它们,立刻,永远离开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我握紧口袋里新买的防狼喷雾和一把水果刀,每一步都重若千钧。
重新站在公寓楼下的门口,那栋建筑在晨光中显得更加破败阴森,像一张沉默的、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的巨口。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惊心动魄。
厅堂里空无一人,那张暗红色的沙像一块凝固的血痂。
房东太太的房间门,却罕见地开着一条窄窄的缝,里面没有声音。
一种可怕的、自毁般的冲动攫住了我。
鬼使神差地,我屏住呼吸,像一抹游魂般挪到她的房门口,颤抖着手指,轻轻将门推开一点,再推开一点。
房间里光线极其昏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边缘透进一丝微光。
空气里那甜腻的熏香味浓得几乎令人窒息。
那张老式的双人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我的目光,瞬间被床头柜吸引——那里,原本只倒扣着那个银相框,但现在,相框被端正地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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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里面嵌着的照片,不再是那个树下微笑的温婉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