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手指探入口袋,却摸了个空。
不,不可能,我明明记得……
我僵硬地、一点点地低下头,看向我的左边裤袋——口袋扁平地贴着大腿,里面空空如也。
我的手机不见了,可我根本没有把它拿出来过!最后一次使用就是在咖啡馆给孙亦凡看……
脑海中断掉的弦猛地接上!咖啡馆!我掉落的叉子!孙亦凡说我耳朵后面……缺了一块?还有我当时握不住的左手……
一个让我头皮彻底炸开的念头浮现:失去,是从更早开始的?那颗痣……那握力减弱的左手……现在消失的右耳听觉和口袋里的手机……是那台相机!它在悄无声息的、渐进式的窃取!
难道它一直在用我身体的一部分、我拥有的东西,去填补那些照片里虚无的“完美”吗?
“啊——!”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尖叫,双手死死抱住头,指甲深深掐进头皮。
必须把它扔掉!立刻!马上!
我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冲进厨房,拉开抽屉,指尖在杂乱的厨具中慌乱摸索,终于摸到了一把最重的羊角锤。
我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决绝。
我再次走向浴室,握住门把手时,金属的冰凉激得我浑身一颤,可我还是咬着牙,缓缓拧开了锁。
浴室里的景象和刚才一模一样:乳白色的沐浴露还在地面上蔓延,而那台相机依旧静静地躺在原地,屏幕已经暗了下去,漆黑的屏幕像一面镜子,清晰地映出我苍白扭曲、挂满泪痕的脸。
就是现在!我高举锤子,用尽全身力气,带着所有的恐惧和愤怒,狠狠砸了下去!
“哐啷——!”
锤头砸在相机屏幕上,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屏幕瞬间裂开无数道蛛网般的纹路,细小的碎片飞溅开来。
成了!
可还没等我喘过气,那些飞溅在空中的碎片,竟在半空中诡异地停滞了一瞬,然后像被无形的线拉扯着,“嗖”地一下倒飞回去,严丝合缝地重新嵌回了相机本体上!
眨眼之间,那台相机就恢复了原样,连一点划痕都没有,甚至比之前更亮了些。
幽黑的镜头对准我,仿佛一只刚刚沉睡醒来、正盯着猎物的神秘眼瞳。
它……它根本毁不掉!
绝望的海水瞬间淹没头顶,我握着锤子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锤头“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就在这时,相机屏幕突然自动亮起。
没有拍照,屏幕上却开始飞快地闪现图像——一张,又一张,全都是我过去几天疯狂自拍的“完美”照片。
它们像幻灯片一样加闪现,连成一片令人眩晕的光影,照片里那个“我”的笑容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鲜活,眼神越来越具有某种独立的、贪婪的生命力。
最后,所有图像突然定格在我刚刚拍下的最后一张照片上——那个嘴角带着诡异弧度、眼神深邃的“完美我”。
紧接着,屏幕里的那个“我”,眼珠……动了一下。
直勾勾地,越过了虚拟与现实的界限,精准地锁定了镜头外的、真实的我。
她的嘴唇开始蠕动,没有任何声音出,但那口型,清晰无比地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上,直接翻译成冰冷的语句,砸进我的脑海:
“你……逃不掉……”
“还差一点……就完美了……”
我眼睁睁看着,屏幕里那个“我”的影像,似乎……微微向前凸起了一点,仿佛她正试图从那个二维的平面里,挣脱出来。
我再也无法承受眼前的恐怖场景,转身疯了一样冲出浴室,冲出家门,跌跌撞撞地冲进楼下冰冷的夜雨之中。
路灯的光晕在雨水中模糊成一片片昏黄的光斑,像无数只在暗中窥探的眼睛。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头奔跑,不敢回头,总觉得那台相机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下一个角落,那个屏幕里的“我”正穿透雨幕,微笑着看着我。
我失去了右耳的声音,失去了手机,或许在更早之前还失去了我不知道的别的东西。
而现在,我连家都回不去了。
我躲在一个昏暗的公交站牌下,瑟瑟抖,世界依旧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可没有任何声音能穿透我右耳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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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或许正在被一个无形的、来自“完美”深渊的怪物,一点点地吞噬、取代。
我颤抖地抬起自己的左手,借着路灯微弱的光仔细看着。
指尖……似乎比记忆中的,更光滑、更完美了一点。
那低语仿佛又贴着我的左耳响起,带着雨水的湿冷:
“看……多美……”
我死死攥着那只“完美”的左手,过于光滑的触感让我阵阵反胃。
刘悦兮!我猛地想起她——这台相机是她送给我的,只有她知道相机的来历,我必须找到她!
我像个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跌跌撞撞地冲向最近的一家小时便利店,语无伦次地向值班店员借电话。
我的样子一定可怕极了——脸色惨白,浑身湿透,眼神涣散,一只耳朵还在不断渗出一点点刚才慌乱中擦伤的血迹(或许是别的什么?我不敢深想)。
店员警惕地看着我,几乎要报警,大概是被我眼底的绝望打动,终于不情不愿地把手机递给我,还特意保持着安全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