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指抖得不成样子,刘悦兮的手机号我明明烂熟于心,此刻却像第一次记一样艰难。
“嘟……嘟……”每一声等待音都像锤子砸在我的心脏上。
终于,电话被接起,那边传来刘悦兮带着浓浓睡意和不耐烦的声音:“喂?谁啊?”
“悦夕……是我,梦梦……”我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救救我……那台相机……那台相机它……”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睡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绷的、几乎是惊恐的急促:“梦梦?你怎么了?你在哪?你用谁的电话打的?”
“便利店……我……我没办法……我的手机不见了……它不见了!还有我的耳朵!悦夕,它拿走了我的一只耳朵!”我语无伦次,恐惧让我逻辑混乱。
“听着!梦梦!听着!”刘悦兮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破雨夜,“你现在什么都别问!立刻来我家!立刻!马上!别回家!听到没有!”
她的恐惧比我更甚,像一面镜子,照出我处境的可怖。
她没有怀疑,没有追问,她似乎早知道会生什么……
二十分钟后,浑身湿透的我像一缕游魂般敲响了刘悦兮家的门。
门几乎瞬间被拉开,一只手猛地将我拽了进去,随即门被重重关上,反锁,链条也哗啦一声扣上。
刘悦兮的脸色比我好不了多少,眼底下是浓重的青黑,嘴唇干裂起皮。
客厅里没开大灯,只亮着一盏昏暗的落地灯,阴影在她脸上跳动。
她抓住我的肩膀,目光急切地在我脸上扫视,最后定格在我毫无反应的右耳上。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它……它开始了……比我想的要快……”她喃喃自语,声音颤。
“到底是什么东西?!悦兮!你从哪儿弄来的这台相机?!”我再也忍不住,反抓住她的手臂,歇斯底里地追问。
刘悦兮被我摇得回过神来,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愧疚和恐惧,泪水涌了出来:“对不起……梦梦,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瘫坐在沙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抖动着:“是……是一个地摊。那天我心情不好,晚上在老街区瞎逛……一个老婆婆……穿得很旧,低着头,面前就摆着这一台相机,白的刺眼……她拉住我,说这相机能拍到人最美的样子,能带来好运……只要一百块……我,我当时鬼迷心窍……”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我试了……拍出来的照片真的太美了……美得不像真人……我高兴疯了,以为捡到了宝贝……可是第二天……我现我戴了十几年的外婆送的玉坠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到……我以为是丢了,没在意……”
她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眼神里的恐惧更浓了:“又过了两天,我拍照拍得最多的那根手指……食指,指甲上的月牙……没了。不是磨损,是连根消失,皮肤光滑得像是从来没长过!我才开始害怕……”
“那你为什么给我?!”我几乎要尖叫,怒火和恐惧交织。
“我害怕!我想把它扔了!可我扔不掉!”刘悦兮猛地抓住我,眼神狂乱,“我把它丢进楼下的垃圾桶,第二天早上它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我家门口!我把它塞进地铁站的失物招领箱,晚上它就在我枕头边上!它缠上我了!”
她剧烈地喘息着,像是快要窒息:“然后……然后那个摆摊的老婆婆又出现了!就在我家楼下!她抬头看着我窗户笑……没有牙的嘴……她跟我说……‘送出去……送给一个更需要它的人……它就和你没关系了……’”
“所以我……我找到了你……梦梦,你那时候正因为孙亦凡的事难过……我……我鬼迷心窍……我以为送出去就没事了……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没想到它会……”她看向我失聪的右耳,恐惧得说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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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出去就没事了?
这句话像一道微弱的光,突然穿透我心底浓重的绝望。
“送出去……对!送出去!”我猛地站起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把它送给别人!就像你对我做的那样!把它送走!”
刘悦兮的脸上却浮现出一种更深的、近乎绝望的惨笑,她缓缓摇头,声音低得像耳语:“没用的……梦梦……我试过了……”
她说着,慢慢抬起自己的左手,将食指伸到我眼前。
落地灯昏暗的光线下,我起初没看出什么,但仔细看去——那食指的指尖,指甲盖下方,有一小块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透明感。
仿佛那一小块皮肉和组织……凭空消失了,被某种东西彻底抹除,只留下一个即将穿透的、虚无的薄膜。
“我……我后来实在太害怕了,又试着想把它塞给我们部门的同事。”刘悦兮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我刚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开口……手指就……它不允许……它选中了你,就不会再离开……除非……”
“除非什么?!”我急切地追问,心脏狂跳。
“除非……‘交易’完成。”刘悦兮的眼神空洞起来,“除非你变得和照片里……一模一样。彻底的……完美。”
变得和照片里一模一样?用我真实的器官和血肉,去填补那虚拟的完美?
我终于明白了那道低语的含义——“就快变得和照片里一样完美了”!
它从来不是什么馈赠,不是帮我变得更好,而是一场用我所有珍贵之物作为祭品的交易!
每拍一张照片,就是我向那个怪物交出一部分自己的过程!
“不……不可能……”我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旁边的杂志架。
就在这时——咔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却清晰无比的开关声响,从我随手扔在沙上的背包里传来。
我和刘悦兮的身体同时僵住,恐惧地对视。
客厅里没有别人,没有电器启动。
那声音只可能来自……背包深处那台根本不需要开关、也砸不坏的相机!
它……跟来了,还自己启动了。
屏幕的光芒透过背包布的纤维,幽幽地渗透出来,在昏暗的客厅里,投下一小片诡谲的、纯白的光晕。
那光晕微微晃动着,像一只刚刚苏醒、正在慵懒审视猎物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