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起来,背靠着沙,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
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行,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十分钟,也许一小时,一阵尖锐的振动音猛地撕裂了凝固的空气。
是我的手机,但不是那诡异的提示音,是正常的来电铃声。
我惊得一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过去,看到屏幕上跳动着“叶昕”的名字。
我像是濒死的人抓住了氧气面罩,猛地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
“昕昕!”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梦梦!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我给你信息你一直没回!”叶昕的声音同样充满了惊恐,语快得几乎听不清,“陈泽铭的事警察来了!问了好多问题!太吓人了……他们虽然没明说,但感觉完全无法理解现场!还有那个慕容……”
“慕容?”我捕捉到这个陌生的名字。
“慕容修!那个民俗学教授!以前来我们学校做过讲座,挺古怪的那个,你还记得吗?他不知怎么听到了消息,居然找到医院来了,跟警察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古老的契约’、‘羞耻捕食者’……被警察赶走了!但我偷偷记下了他的联系方式,我觉得……我觉得他可能知道点什么!”
叶昕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神经质的颤抖:“梦梦,这绝对不是什么恶作剧了!陈泽铭死了!真的死了!死得那么……那个慕容教授说,一旦被‘烙印’,它就会按照它的方式一步步完成‘馈赠’,直到……直到愿望被彻底‘实现’……”
烙印……馈赠……实现……
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叶昕的话像一把锤子,将我最后一点侥幸砸得粉碎。
“它……它给我了倒计时……”我的声音飘忽得像一缕烟,“下一次……明天午夜……”
电话那头传来叶昕倒抽冷气的声音,紧接着是长久的沉默,只有压抑的、粗重的呼吸声表明通话还在继续。
“听着,梦梦,”叶昕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严肃,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找到了慕容教授的工作室地址,在城西的老城区。我们要去找他,现在,马上!”
“不……我出不去……它……它可能就在外面……”我恐惧地望向门口,猫眼外的黑暗此刻仿佛有了重量,沉沉地压在我的心口。
“它在哪里都一样!”叶昕几乎是在吼叫,声音里带着哭腔,“宋思梦!想想陈泽铭!你想变成他那样吗?!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也许……也许有办法阻止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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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止它?这两个字像微弱的火星,在我一片死寂的黑暗意识里闪了一下。
“能吗?我……我害怕……”我颤颤巍巍地说。
“我也怕!”叶昕啜泣起来,“但你想莫名其妙地死掉嘛!一小时后,我到你家楼下接你!你不下来,我就上去砸门!我们必须一起!”
电话被猛地挂断,忙音嘟嘟作响。
我慢慢放下手机,叶昕的话在我脑子里嗡嗡回荡。
出去?走到外面那可能充斥着无形窥视的世界?但留下……等待下一次“送达”?
脑海中闪过陈泽铭干瘪的尸体和那满足的微笑,一股冰冷的恶心感直冲喉头。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进洗手间,又一次用冷水冲脸。
镜子里的人眼窝深陷,嘴唇毫无血色。
我看着自己的眼睛,里面除了恐惧,还有一丝被逼到绝境的、微弱的光。
出去,找答案!
我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点微光吸进肺里,支撑起即将坍塌的躯体。
我换上一件带帽子的黑色卫衣,将帽子拉得很低,戴上口罩。
我甚至从厨房摸出一把小巧的水果刀,冰凉的金属握在手里,给不了我任何安全感,反而更清晰地提醒我所要面对的东西绝非刀剑所能伤害。
但这是我唯一能抓住的、属于现实世界的东西。
时间到了,我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然后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
楼道里的感应灯应声亮起,空无一人,只有头顶的灯泡出昏黄的光。
我几乎是跑着冲下楼梯,推开单元门,夜风裹挟着城市的喧嚣扑面而来,汽车尾气、远处隐约的警笛声、小时便利店的白光……
这一切平常的夜景,此刻在我眼里却充满了不安的隐喻。
一辆白色的网约车悄无声息地滑到我面前停下。
副驾驶车窗降下,露出叶昕同样苍白紧张的脸:“快上车!”
我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车内弥漫着廉价的香薰味道,司机是个沉默的中年男人,目不斜视。
“去城西,龙泉胡同。”叶昕快说道。
车子驶入夜晚的车流,我紧紧靠着车窗,目光警惕地扫视着窗外飞掠过的世界。
霓虹灯牌、广告屏幕、高楼里星星点点的灯火……这一切构成了一座庞大、精密却又冷漠无比的机器。
而我们,像是两颗即将被机器齿轮碾碎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