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彧神情微变,望向季承宁时却多了几分迷茫和委屈,“小宁?”
季承宁想叹气,“殿下,你先出去。”
周彧睫毛一颤,可怜得好像一只被暴风雨淋透的小狗。
季承宁无言一秒,压低声音,“阿彧,你先出去。”
不经意,却透出股亲昵。
是从前,独属于他亲昵。
衣袖下,崔杳陡地攥紧了手指。
指甲刺入才刚结痂的半月形伤口,轻而易举地撕裂。
明明觉得这幅画面刺眼无比,却自虐似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眼眸中的经络发颤,剧烈地痉挛,好像要渗出血。
周彧这才满意,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孤在外面等你。”
季承宁颔首。
周彧心满意足地离去。
“说吧。”
季承宁的声音从不远处春来,居高临下。
又,疏淡。
好像,他们真的,除了从属关系以外,什麽都没有。
从前那个会伏在他怀中歪缠的小将军,从始至终,都如同崔杳的一场幻梦。
他深深地,但无声地吸了一口气。
心口一颤,又一颤。
连呼吸都不匀,可他面色却无甚变化,反而,亦冷静地,公事公办地,和季承宁汇报近况。
只是,声音越说越沙哑。
说到最後,急急收住,像是怕尾音会发抖。
目光慌不择路地乱移,最终落到随意扔在砚台旁的药瓶。
他目力极佳,一眼就看出蜡封还未被打开。
细密而绵长的疼痛蔓延四肢百骸,崔杳尽量让自己笑得好看点,声音还是轻柔温和的,“我不会蠢到给世子下毒。”
季承宁好像才注意到那个药瓶。
他亦笑,只是从容许多。
“如果你是我,我送来的东西,你还敢用吗?”
崔杳不假思索,“敢。”
哪怕世子此刻要杀了他都好,只要别,别不理他。
季承宁顿了下。
有一瞬晃神。
下一刻,那只瓷瓶就被毫不犹豫地掷到崔杳怀中。
崔杳猛地擡头。
青年人如当年闲掷牡丹入人怀一般风流恣意,可他已再无欣赏的心思。
他张了张嘴。
可只听到季承宁的声音,“我已让人给你准备好了车马。”
崔杳眸光巨颤。
千言万语到嘴边,最终,只变成了一个感念的丶单薄的微笑。
“多谢世子体恤。”声音沙哑无比。
……
两日後,返程的马车上。
皇太子殿下非说季承宁马车的垫子更软和,一定要来将军的车驾,又说不要旁人保护,所以定要将军和他同住,才能保护他的安全。
看得无论是李璧还是太子的近侍都颇无语,因为他们都没瞎,将军的车内根本没铺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