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本文书被随意丢到他怀中。
季承宁做了个请的手势。
周彧失笑,打开看几眼,就觉得头晕眼花,“孤看不得这些。”
“现在看不得文书,日後待如何?”
周彧一点都没因为这话中隐含的大逆不道而生气,反而生出了几分窃喜,小宁,是希望他登基的。
“日後的事日後再说,更何况,孤不是有小宁吗?”周彧略略矮下腰,从侧下方去看季承宁,“什麽宰相丶太傅丶大将军,孤都给你。”
季承宁的回答是忍无可忍似地,又丢给了他一份文书。
周彧接过。
指尖却蓦地颤了下。
好像,被什麽极阴寒的东西盯上了。
他笑着,顺着目光看去。
是崔杳。
周彧扬起唇,他从未觉得崔杳如此顺眼过。
崔杳正站在繁密的梨花树下,他身量又高挑,被暗影笼罩着,好似,被人以绳绕喉,吊在树干上。
眼神,却还盯着他们的方向。
多好啊。
死不瞑目。
周彧翻文书的手一顿,忽地,为崔杳炮制好了死法。
但马上,他就没那麽高兴了。
因为在他心中已经死了的人大步上前,敲响了书房的门。
一下,又一下。
“笃丶笃丶笃……”
频率和力道完全不变,但这种规律的声音却不知为何听得人毛骨悚然。
周彧下意识看向季承宁。
季承宁根本没注意到发生了什麽,“进来。”
“嘎吱——”
门开了。
周彧眼中的笑意淡了几分。
“将军。”
那游魂一般的人影开口。
季承宁搁下笔,缓缓擡头。
正与崔杳的视线相撞。
多漂亮的一双眼睛,爱好颜色的小侯爷想到的居然是这个,往日剔透明亮,此时,却因为主人无法安枕,而显得分外幽暗。
血红色的经络在眼珠中扩张,蔓延。
如宝石龟裂後的花纹。
诡异又美丽。
季承宁扬起唇,却,没有分毫笑意,“阿杳。”
他还是那麽叫他。
落在崔杳耳中,却是蓦地一惊。
因为,季承宁先前还说过,根本不知道他真实的名字。
如此亲昵地复述着一个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的谎言,好像,一个耳光漫不经心地落到他脸上。
“属下有公务禀报。”
咬字在公务上。
季承宁嗯了声。
崔杳却没有立刻开口,反而相当为难似地看向周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