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远山那一声“住手”,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让那几个正要动手的家丁动作不由得一滞。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集中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青衫书生身上。
王管事三角眼一眯,上下打量着沈远山,见他虽然风尘仆仆,但气度不凡,不像是普通村民,语气稍微收敛了一点,但依旧带着倨傲:“你是什么人?敢管我们周府的事?”
不等沈远山回答,倒在地上的李婶子像是看到了救星,带着哭腔喊道:“是远山!是沈郎中回来了!”
“沈郎中?哪个沈郎中?”王管事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变,“就是那个…那个被通缉…后来又…”
他显然听说了沈远山的事情,知道这位如今可不是普通的乡下郎中了,是连知府大人都扳倒过的“厉害角色”,脸上那倨傲的神色顿时收敛了不少,甚至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原来是沈郎中回来了…失敬失敬。不过,这是我们周府和王老五家的私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请您行个方便…”
沈远山没有理会他,先是弯腰将李婶子扶了起来,温声道:“李婶,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远山啊,你可算回来了!”李婶子抓着他的手,老泪纵横。
沈远山又看向气得浑身抖的王大叔:“王大叔,您别急,这事我来处理。”
他这才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王管事,指了指他手里的借据:“你说他欠你们三百两?借据拿来我看看。”
王管事有些犹豫,但看着沈远山那平静却带着压力的眼神,还是把借据递了过去,嘴里兀自强硬道:“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沈远山接过借据,快扫了一眼。借据本身没什么问题,借款二十两,利息也写得明白,但问题出在后面附加的条款和那鲜红的手印上。条款写得极其模糊,隐含了极高的复利计算方式,半年时间滚到三百两,虽然黑心,但在这种乡下地方,往往就是一纸霸王条款。
“借款二十两,半年利钱二百八十两?”沈远山冷笑一声,将借据亮给围观的村民看,“各位乡亲都看看,这天底下,可有这样的道理?”
村民们早就对周家横行乡里不满了,此刻纷纷议论起来:
“太黑了!这不是抢钱吗?”
“周家就知道欺负我们老实人!”
“王老五当初借钱是给他娘救命的,他们这是往死里逼啊!”
王管事见群情激愤,脸色有些难看,强撑着道:“借据上写得明白,他自己按的手印,怨得了谁?就是告到官府,我们也有理!”
“告官?”沈远山看着他,忽然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个东西,那是一枚代表着太医院御医身份的腰牌(虽然是虚职,但李贞还是为他争取了象征身份的凭信),亮了一下,“你看,用不用我现在就写个状子,咱们一起去县衙说道说道?正好,我也许久未见县尊大人了,顺便去拜会一下。”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听在王管事耳中却如同惊雷!沈远山如今是有官身的人!虽然只是个虚职,但见了县令是可以平起平坐的!而且他刚刚扳倒了周知府,风头正劲,县令大人怎么可能不给他面子?真要去了县衙,这明显不合理的借据,还能站得住脚?
王管事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周文焕倒台,周家如今也是风雨飘摇,全靠往日积威撑着,真要是闹到官府,吃亏的肯定是他们!
“这个…这个…”王管事支支吾吾,气势全无。
沈远山不再看他,对王老五道:“王大哥,你当初实际借了多少银子?”
王老五连忙道:“二十两!就二十两!我娘看病抓药用了十八两,剩下的二两买了点米粮,绝对没有三百两!”
沈远山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钱袋,数了三十两银子,直接塞到王管事手里,冷冷道:“这里是三十两,连本带利,足够了吧?借据拿来!”
他话语中的威严让王管事不敢反抗,下意识地就把借据递了过去。沈远山接过借据,看都没看,直接撕得粉碎!
“滚!”他吐出一个字。
王管事看着手里那点银子,又看看被撕碎的借据,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知道今天这亏是吃定了,再待下去只会自取其辱。他恨恨地瞪了沈远山一眼,带着几个家丁,灰溜溜地挤开人群跑了。
“好!沈郎中干得好!”
“太好了!看周家那些狗腿子还敢嚣张!”
…
村民们爆出阵阵欢呼,围着沈远山,七嘴八舌地问候着,表达着感激和欢迎。
王老五更是扑通一声又跪下了,磕头不止:“恩公!您又救了我们家一次!我…我给您当牛做马…”
沈远山赶紧把他扶起来:“王大哥,快起来,乡里乡亲的,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处理完这场风波,沈远山的心却并没有轻松多少。周文焕虽然倒了,但他家族在地方的势力依然盘根错节,百姓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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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辞别了千恩万谢的王老五一家和热情的村民,怀着复杂的心情,朝着记忆中的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