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或许是甜的,但他尝不出,半月前食物便没了味道。
偶尔会出现幻觉,看到蛊虫破体而出,趴在他的胸口,胸口的刀伤便是那时候划的。
万幸划得不深,那几日没让沐川近身。
半年前从延北到长唐,颠了一路,进诏乐殿后要嘉宣拽起来;这次身体照比之前只差不好,沐川在时,凭一口气强撑着,沐川走后,便撑不住了。
一刻钟后,焦宝请来郎中,郎中为傅初雪把脉,眉头拧成麻花。
焦宝:“您随我到账外……”
傅初雪打断,“我受得住,就在这说。”
郎中摇摇头,低叹:“贵人之疾乃邪毒深陷骨髓,非寻常药力所能达,老夫医术浅薄无力回天。”
傅初雪神色淡淡,“于天宫为我诊过脉象,你就说,我还有多少时日吧。”
“若是神医看过,怕是大罗神仙也回天无术。”郎中愕然,“依脉象看最多两月,与其四处求医问诊,莫不如吃点儿好的。”
噬心蛊越到后期,蛊虫繁衍度越快,上千只蛊虫吞掉宿主脏腑只需不到一年。
父亲放他来长唐,是早已知晓毒性,想让他此生不留遗憾。
郎中走后,哨兵来报:“长唐来的信使,说是给世子的信。”
长唐来信?
莫非是宫中出了变动。
大战在际,没时间感时伤怀,傅初雪立刻拆信。
「害星陨死的是乌盘;让傅老侯爷致仕的是曹明诚;沐川寻仇与世子有何关联?
咱家无意与傅家为敌,世子莫要再蹚浑水」
今日送到的信,写信的日子应是三天前,那时潘仪应是知晓沐川来了西陲,想挑拨离间。
傅初雪本想在延北安稳度日,奈何奸党步步紧逼,只能出仕。
祖父致仕、师傅身死,少不了潘仪推波助澜,再者说,沐川就是傅家的人,潘仪是沐川的仇人,就注定站在对立面。
等等,潘仪阴险狡诈,这冠冕堂皇的挑唆信漏洞百出,比起离间倒是更像是借着求和的名义让他掉以轻心。
难道宫中真有变动?
长唐有父亲坐镇,应不会有太大差池,况且就算宫中有变,他在西陲也于事无补,过度操心只会乱了军心。
傅初雪说:“今日之事,若沐川知晓,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焦宝点头如捣蒜。
多亏席正青一早遣散了沿岸百姓,倭寇登陆后几乎没造成伤亡,轻骑两日前与席正青在富宁郡汇合,早已设置在山顶埋伏。
此时沐川率十万大军,立在距郡县十里开外地势稍高的山岗。
“六年前,我们的战友在龙封坡被倭寇虐杀,如今倭寇在西陲登陆,霸占渔船毁其房屋……”沐川望向远处黑压压的人影,声音很低,“再有一个时辰,倭寇就会抵达此处,诸位可想为死去的战友复仇?”
“想!”
“何人愿与我冲锋陷阵?”
“末将愿誓死追随将军!”
“好,既然都愿与我同生共死,那便……”沐川挥刀斩断身后吊桥,“不胜不归!”
众将破釜沉舟,化悲愤为力量。
辰时二刻,倭寇尽数步入山谷,大战一触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