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柄
高速公路渐渐宽敞,布加迪一路狂奔,终于赶在副驾的江观把空空如也的胃吐出来之前,提前右拐下坡,转入商圈市中心,直直地打转倒入车库。
“不是我不想带你回家的,江队。”严咨杰拉开车门,搀扶出头晕眼花,神色不清的江观,探了探鼻息,“现在正午12点,上班族觅食高峰,继续开马上撞上下一波堵车高峰,你撑不住的。”
江观在严咨杰的搀扶下勉强扶着车门站稳,微微仰起的虚脱的头:“我看是你饿了吧……我能吃个什麽?”
话是这麽说,江观还是跟着严咨杰去了商场餐厅,他禁食,只点了杯白水。
吃完後时候还早,严咨杰断定开出去还会堵车,带江观去vip休息室眯一会儿,路过优衣库门面的时候,江观停下了脚步。
“怎麽了?”严咨杰目光从江观头顶削过:“啊,衣服啊,没事,香奈儿LV想要哪件老公给你买……”
这话想要身份的欲望呼之欲出,然而江观没管其中细枝末节的小心思,径直走了进去:
“我去看看。”
严咨杰给他买了很多奢侈品牌的衣物,江观一直放在衣柜没穿,这几日身体恶化,需要些保暖的衣物,江观随手拿起入口处的篮子,一只大手劈手夺过:“看字可没有拿的意思,”
严咨杰笑笑:“我来就好了。”
江观望了他一眼,那一眼有千言万语,有白夏流年,悉数化于一声叹息中:“那你可拿好了。”
他步子长,步伐缓慢。这个时间点商场没什麽人,严咨杰天天不上班,不戴口罩都没人认识。
两个人晃悠在平价商店里,江观看上了一件白毛衣。
挂在上方,他尝试去够,只碰到衣襟。
严咨杰眼明手快拿下,有些不懂:“为什麽还买这些杂牌的衣服啊?”
江观拈起毛衣看了看,眉头微蹙:“杂牌?”
“小时候生日都没有这样一件衣服。”
他很少说自己的童年,只言片语中能窥见贫瘠生活带给他的痛苦。
严咨杰语调轻了:“抱歉啊,但你现在能买更好的衣服了呀。”
严咨杰一柜子的爱马仕送出去没见江观穿过。
江观比了比大小尺码,叠好放入篮子中:“可能人对小时候没得到的东西,会更有念想吧。”
江观淡淡道:“而且我一直比较缺钱。”
江观出道不久母亲重病,全家人生活的重担压在一个18岁少年的肩上,连带整个团的希望。
严咨杰没见过江观因此喘不过气的样子,江队就是江队,拨开游刃有馀的外表下,才隐约可见一丝悲伤。
严咨杰陪他逛,突然有些不解:“你父母对你一般吧,为什麽还要那麽支持。”
农村的父母养不起生了四个扔给老大,换成严咨杰直接甩手走了,江观不仅养大了他的弟弟妹妹们,还养得很好。
江观神情少许悲凉,他问:“你父母什麽学历。”
严咨杰有些懵:“啊,双硕士生。”
江观摸了摸大衣,叹气般失笑:“我父母没读过书,没有学历,没有文凭。他们不知道怎麽去教育,怎麽去爱,也不懂穷应该少生。”
“我也曾憎恨过这一切,凭什麽有人可以出生锦衣玉食,而我是地狱开局。”
卡其色的大衣休闲舒适,江观看了看,严咨杰取下为他披上。
江观说:“他们给我的爱不多也不少,不会让我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也没法让我完全恨下心抛弃他们。”
许多父母都是这样。不是纯坏,只是愚蠢。
天然遵循本性去对待下一代,用刚刚好的爱栓住孩子为他们养老。
不去是白眼狼,去了觉得不应该。
江观套上大衣,贴身的剪裁露出纤细的腰线,裁剪得当止于膝盖的下摆衬出一双修长纤细的长腿。
“是我的话我就走。”严咨杰为他鸣不平,“本应该他们负责的养育交给了你,我记得你没有比你弟弟大多少吧,这太不公平了。”
江观扣上扣子,苦笑道:“发生在我身上不公平的事还少吗?”
三年前的那杯水,他笑着喝下,不曾想因此跌下地狱,有人碾压公平而生,有人为一句事实倾尽全力。
“不要说我弟弟妹妹。”江观满意拿下大衣,递给严咨杰折叠,“他们和我一样,也没得选。他们很懂事。
严咨杰放好大衣,瞄了一眼价格。
200的毛衣,600的大衣,加起来一千块不到。
江观童年贫困,成年压榨,一直以来对钱都谨慎节俭,严咨杰希望能给他最好的东西。
衣,要穿豪牌;食,要山珠海味:住,要临海别墅,行,要名牌豪车。
可江观却更喜欢平价衣装,小摊食物,公司宿舍,地铁出行。
他们人生底色,从一开始就背道而驰。
“好,我知道你不想让我跟你弟弟妹妹们接触。”严咨杰默默提着篮子跟在身後,“这样好不好,莫西利亚我比较熟悉,以後有什麽事情你告诉我,我不见他,我找人代我处理?”
江观走一步看一步,没立即回答他的问题,关节被毁,他在保暖护具区域前停下观看。
“怎麽样?江队。”严咨杰眨巴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