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2点,一天之中第二次叫醒时段,严咨杰再次跪了过去:“江观?”
39分钟的鏖战後,就在严咨杰掐着秒表打算放弃时,那双乌黑深沉如潭水般肃静清澈的眼睛,缓缓显露无疑。
江观醒了。
神志不是很清楚,他伸了个懒腰,对上严咨杰感恩戴德的渴求:“嗯?几点了?”
“下午两点”,严咨杰害怕声音把他震碎了,极度轻柔:“你想吃点什麽东西吗?我做了一些食物,味道应该不差。”
这次劫难确实将江观本就所剩不多的身体底子釜底抽薪,他没力气去爱了,也没力气去恨了,活死人对他成为了一种奢望。
清醒49分钟喝了半碗粥和一小杯水果汁後,江观身体关机,坠入无人闻讯在意的海底。
他再次昏睡。
严咨杰叹了口气,早春的寒意消融散去,迷蒙在两人之间的阴影形影不离。
严咨杰洗好碗筷後望向意识浮浮沉沉的人,突然一巴掌朝自己扇去!
啪!
在自己的地盘上爱人被手下打,
你算什麽男人?!
严咨杰。
第二天下午江观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抓向他。
这段时间江观状态极其危险,脑部血肿残留,严咨杰每晚每晚陪着他睡。
他们睡得很平淡,一人睡一边。新买的电热毯和定制的暖宝宝让江观在无意识中对热源也不那麽依赖,所以早上他扑过来时,严咨杰是有点惊讶的。
“啊,江观。”
江观挂在严咨杰脖子上,双眼紧闭,眼皮如蝉翼一样白皙轻薄,血管清晰可见。
不知道他是否昏睡或清醒,严咨杰急不可待地迎了上去,就听见他喃喃自语:
“我好疼啊……”
严咨杰心碎了。
江观肾和神经损伤,最广泛运用的两种止疼药一种也用不了,他怀抱上去,轻柔拖着那不可再接受任何剧烈运动的头,声音低沉:
“那就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江观踢了下腿:“疼,睡不着。”
严咨杰笑了:“你现在就是睡着的啊。”
这人疼得不清醒了,严咨杰不知怎的有些心酸,昏迷的6个月对江观身体的损伤太大了。
大到那个坚韧不拔的江队,完全磨灭在病痛中。
他微微搂住江观,妄图用温热的体温哄他睡觉,江观攀了上来,细细说道:“我要打止疼……”
严咨杰一愣,随後语音温柔:“我也想给你打啊,哥。但不行,你身体受不住。”
江观又贴着严咨杰的胸肌往上爬:“我就要打……”
人在虚弱时理智魂飞魄散,很会撒娇。
严咨杰珍惜又觉得罪恶,慢慢剥下挂在身前的江观:
“哥哥,医生说不行。”
“你管医生的?我都要死了。”江观附在他耳边,略有些自嘲:“你说好放我尊严地去死的。”
往常这话会让严咨杰心里酸涩,他不喜欢江观把生死挂在嘴边,因为他心知肚明他说得不是假的。可今天这话可能是因为江观说的时候正舒舒服服地躺在他怀中,微仰着头眺望,
这个角度和姿势让他的姿态前所未有的放松,睡意朦胧的不清醒使他说话带了点鼻音,闷闷地卡在声线中,流露出一丝慵懒和一丝柔情。
江观嘴角动了动:“给我止疼药。”
严咨杰心停跳了几下,打起人来不费吹灰之力的严少此刻指尖僵硬,像是站在“按下去就可能导致人类毁灭”的按钮前,沉默了几秒後他答道:
“好……”
略微有些颤抖的音调,不过江观并没有在意,他埋下头到温暖的被窝,伸了伸手:“拿来。”
严咨杰还想做最後挣扎,他是世界最不希望江观痛的人,可这份看似良药的毒药要亲手捧到爱人面前,还是太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