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谢青峰猛地从榻上坐起,额间冷汗涔涔。
梦中那双清冷的眸子如影随形,冰凉的剑锋刺穿了他的胸膛。
云微一身白衣站在他面前,声音冰冷:“父亲,这一剑,是为母亲。”
他环顾四周,寝殿内烛火摇曳,幔帐低垂,并无那道索命的身影。
可那梦太过真实了……自云微伏诛後,他从未有过如此失态之时。
那孽障明明已经神形俱灭,为何还会夜夜入梦?
他起身更衣,步入凌云正殿,于主位坐下,指节轻叩扶手,一道灵光自他指尖没入殿中央的传讯法阵。
不多时,殿外传来脚步声,四位长老鱼贯而入,唯独不见吴长老。
“吴长老何在?”谢青峰眉头紧蹙,“本座交予他一项密令,命他暗中看住无名。若她试图进入寒魄渊,吴长老会立即禀报。如今他未曾示警,想必……”
王长老上前一步,神色肃穆:“宗主不必多虑,吴长老携有宗门传讯玉符,若真遇凶险,必当碎裂示警。”
他话锋一转,语带劝荐之意:“此次宗门大比,澜忱表现极佳。如今云微已逝,少宗主之位空悬日久……澜忱既有此能,又有此德,宗主也该早定此事。”
闻言,其馀两位长老亦是点头附和。
唯有段长老垂眸沉默片刻,擡眼时语气带着几分迟疑:“此时提立少宗主,会不会显得太过仓促?”
谢青峰目光缓缓转了一圈,将衆人神色尽收眼底,才慢悠悠开口:“云微刚除,他就离了宗门。如今回来,身边就多了个来历不明丶却偏偏剑术卓绝的‘无名’……”
下首的一位长老迟疑着拱手提议:“宗主,既然此事疑点皆系于澜忱身上,何不直接将他传唤至殿前,当面对质?也免得我等在此凭空猜测,徒生嫌隙。”
*
半个时辰前,吴长老居所。
他看着掌心那道微微震颤後归于沉寂的传讯玉符,正是宗主召他前往议事的信号。
吴长老皱了皱眉,将玉符掷于案上,并未理会。
“赵铭,你方才所言,可是亲眼所见?”他擡头,语气急切。
赵铭躬身,语气确凿:“千真万确!弟子奉命监视无名,果然发现她行踪诡秘,趁着夜色独自往寒魄渊方向去了!弟子不敢靠太近,但隐约听到她对着冰魄钥喃喃自语,说什麽‘母亲’丶‘终于能找到真相’……”
果然!这孽障竟然真的没死透,还敢回来!
“赵铭,你立刻去禀报宗主,就说云微未死,她果然如宗主所料,拿着冰魄钥去了寒魄渊,意图不轨!我现在就要去寒魄渊,把这孽障挫骨扬灰,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赵铭面露惶恐:“长老,那云微诡计多端,您独自前去,会不会……”
“怕什麽!一个侥幸未死的残魂,还能翻出天去?”吴长老不耐地挥手,“快去!”
“是,弟子遵命。”赵铭低头,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冷光。
寒魄渊位于归云宗後山极阴之地,因是禁地,多年无弟子踏足。
云微静静立于渊口,白衣胜雪,裸露的胳膊上早已覆上一层薄薄的寒霜。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她低声自语,冰冷的空气中呵出白气。
她擡起左手,掌心静静躺着那枚通体剔透丶散发着微弱蓝光的冰魄钥。
这不仅是开啓封印的钥匙,更是揭开母亲陨落真相的关键。
她必须进去,也必须让该付出代价的人,血债血偿。
“云微!果然是你!”吴长老厉声喝道,出现在不远处,“你装作失忆,就以为能瞒天过海?”
云微转身,白衣在幽暗夜色中更显清寂。“吴长老。”她语气平静无波,“等你多时了。”
“孽障!”他袖中符咒骤现,化作一张金光闪烁的大网,朝着她当头罩下。
想布下天罗地境困住她?
做梦。
云微足尖轻点,身形向一旁轻盈掠去,同时腰间断尘剑出鞘,剑气击碎吴长老身旁的积雪,激起一片雪雾,暂时遮蔽了视线。
待雪雾稍散,她已立在十丈外一处平滑如镜的冰面上,手中的冰魄钥正融入她脚下的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