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伯卿双眼危险地眯起,缝隙中透出的光,似火焰一般灼人。
当时情景,此刻再清晰不过。
慕予以己身诱他现身,言之凿凿认定「逆虚盘」就在他身上。
他心知自己已经瞒不住慕予。
慕予那么聪慧,在如此危险之境还设计着诈他,所有阴秽与隐藏,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
他想起更早之前,在青岚山,他伪装成罗玄彬模样试图除掉丰俊朗,慕予便要与他划清界限,一刀两断。
而这一次呢?
这一次,死了那么多人。
慕予如何能容他?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从脚底漫起。
就在心灰意冷的瞬间,一个无比强烈的念头攫住了他。
他想抱抱她。
哪怕是最后一次。
哪怕此后,她视他为敌,他也想用尽全力拥抱她一次。
所以,他以「逆虚盘」位置为饵,行了那孟|浪唐|突之举。
将慕予身躯拥入怀中那刻,巨大的满足和汹然的痛苦同时袭来,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撕裂。
不甘,贪婪,想强求的念头,悄然从心底幽暗之处爬出。
然后,他听到了人声。
有人正在往他们这边赶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心弦绷到极致的娄伯卿听到了灵台响起的声音。
圣老说,「逆虚盘」可以植入神识。
说,植入神识就可以改变慕予的记忆。
这样他的罪,便无人能证实知晓。
他内心滋生的恶,他所不愿让慕予知晓的一切阴暗,都可以被彻底抹去,覆盖上一层完美的假象。
他与慕予之间,陡然出现了一条看似“完美”的出路。
那一刻,他被这巨大的诱惑击中了。
纵然此景,无异于在绝望的深渊里,有人垂下了一根带着毒刺的藤蔓。
可是时间太过仓促,已经容不得他深思背后的代价和隐患。
许是出自本能,许是心中的患得患失、贪婪和孤注一掷的情绪驱使,他接受了圣老的提议。
他分出一缕自己的神识,注入心口处的「逆虚盘」,以其为介,一起融进了慕予体内。
植入神识,慕予承受十分痛苦,他所承受的痛苦,比慕予只多不少。
但这不是他对圣老怒的真正原因。
在植入神识的那一刻,他现「逆虚盘」里,竟还有一些东西。
可是,来不及反悔了!
他娄伯卿不是三岁孩童,更不是什么无知蠢物!
“你说我的心思,好的,坏的,亮堂的,阴晦的,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我对你又何尝不是!你这老鬼,三番四次,不厌其烦怂恿我给慕予植入神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别有用心?!”娄伯卿死死盯着圣老怪异的头面,声音带着恨意和自嘲。
圣老出一阵低沉而沙哑的冷笑,笑声在灵墟识海中回荡,充满讥诮。
“你知道……又如何呢?”圣老一字一顿,仿佛在欣赏着娄伯卿的痛苦,“这件事,你还不是做下了?将那缕神识植入她体内的那瞬,你我就是一样的人。现在才来质问我的用心,不觉得,太晚了吗?”
这句话,像把烧红的匕,精准地刺入娄伯卿最痛之处。
“住口!”
娄伯卿勃然大怒,理智的弦瞬间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