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要把一根已经和大地融为一体的石柱,从地里硬生生拔出来。
“走!”
礼铁祝的喉咙里,挤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他不再回顾那两座坟,也不再看天上的星河,就那么强行架着商大灰的胳膊,朝着双子宫废墟的出口,那个通往第四魔窟的,更深邃的黑暗走去。
一步,两步……
商大灰像一个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被动地,麻木地,迈开了腿。
他没有回头。
他甚至没有再看一眼那两座埋葬了他整个世界的坟。
因为他知道,他的世界,已经不在那儿了。
他的世界,被那个叫军南的男人,亲手捏碎,然后扬到了风里。
他要去把那些碎片,一点一点地,从军南的骨头渣子里,重新拼回来。
众人看着这一幕,默默地,跟了上去。
十六个人。
一支刚刚经历了惨烈胜利,却比任何一次失败都更加狼狈的残破队伍。
队伍的核心,那个曾经憨厚爱吃,只要有口饭吃就能乐呵呵顶在最前面,为大家遮风挡雨的“盾”,已经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具行尸走肉。
一个沉默的,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兵器。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别人保护的憨憨。
他变成了,队伍里最危险,最锋利,也最让人心碎的,那把刀。
队伍里,没有人说话。
每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语言功能,只是机械地迈着步子。
气氛压抑得像是在水下五千米,每个人的肺都被无形的水压挤压着,连呼吸都带着刀子刮过气管的尖锐痛感。
龚赞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哪怕是句骚话。
可他看着前面那个被礼铁祝半架着走的背影,那个背影,像是一块万年玄冰,散着能冻结灵魂的寒气。
他把到了嘴边的骚话,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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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说骚话,那不叫幽默,那叫缺德。
井星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周围断壁残垣的影子。
他这个团队的“席理论官”,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大脑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他可以计算星辰的轨迹,可以分析法则的漏洞,可以构建完美的博弈模型。
可是,他算不出一个人的心碎,到底有多重。
他也分析不出,当一个男人失去了全世界之后,支撑他活下去的,究竟是责任,还是仇恨。
或者说,当责任与仇恨合二为一的时候,那股力量,又该如何去定义?
“人活着,到底图个啥呢?”
井星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
以前他觉得,是图个真理,图个明白,图个在这混沌的世界里,找到一条逻辑自洽的通路。
可现在,他看着前面那个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背影,看着他身边那个眼神空洞的妹妹,看着队伍里每一个都像是背着一座无形大山的人……
他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琢磨的那些“真理”,都像是个笑话。
或许,人活着,不图啥。
就是一口气没咽下去,就得往前走。
就像上了高公路,没到下一个服务区,就算油箱已经亮了红灯,你也得硬着头皮往前开。
哪怕你知道,前面可能是个更大的收费站,等着收你的过路费,甚至是……过命费。
你不停下来,不是因为你多想看前面的风景。
你只是不想,让自己停在半道上,变成路边一堆生锈的废铁,让后来的人指着你说:“看,这有个傻逼,没油了还敢上路。”
死,不可怕。
死得毫无价值,才最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