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时,总得有人在那儿——”
“会有人在那儿,”斯特莱克安抚罗宾,“我想把你换到——”
“布罗克班克?”
“不,布罗克班克由我负责,”斯特莱克说,“我想让你去试试斯蒂芬妮。”
“谁?”
“斯蒂芬妮。惠特克的姑娘。”
“为什么?”罗宾大声说。水壶发出惯常的咔哒声和咕噜声,把蒸汽喷到后面的窗户上。
“我想知道她能不能告诉我们惠特克的行踪。在凯尔西死的那一天,还有夏克韦尔那个姑娘被砍掉手指的那一天,也就是四月三日和二十九日,惠特克的行踪。”
斯特莱克往茶包上倒水,加牛奶后搅拌,茶匙在杯子里发出清脆的敲击声。罗宾不知道该对于这样的安排感到高兴还是愤慨。总体而言,她还算开心,但她仍然怀疑斯特莱克想让她退居二线。
“你还觉得惠特克有可能是凶手?”
“没错。”斯特莱克说。
“但你没有任何——”
“对他们几个,我都没有证据,不是吗?”斯特莱克说,“我只想继续调查,直到确定是谁,或者排除他们所有人。”
他把茶递给罗宾,坐到仿皮沙发上。沙发难得没有发出放屁声。微不足道的成就,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我本想靠外表排除惠特克,”斯特莱克说,“可是,怎么说呢,戴毛线帽的也有可能是他。我只知道一点:他和我上次见到他时一样混蛋。我彻底搞砸了斯蒂芬妮的事,她不可能再跟我说话,但你还能想办法和她谈谈。她如果能提供惠特克的不在场证明,或者告诉我们谁能提供,那我们就能排除惠特克。要不然,他还是有嫌疑。”
“我去找斯蒂芬妮,你呢?”
“继续盯着布罗克班克。我决定了,”斯特莱克说,伸直双腿,满足地喝了口茶,“我明天就进店,看看他到底怎么回事。我已经受够了吃着烤肉卷,在服装店闲逛,等他出现。”
罗宾什么都没说。
“怎么了?”斯特莱克看着她的脸。
“没什么。”
“有话直说。”
“好吧……他如果真的在呢?”
“那我也没办法——我不会揍他的。”斯特莱克读懂她的担忧。
“好吧。”罗宾说,又补充一句,“但你揍了惠特克。”
“那不一样。”斯特莱克说。罗宾没反应,他又说:“惠特克不一样。他可是亲戚。”
罗宾笑了起来,尽管并不十分愿意笑。
斯特莱克在走进商业街旁边那家撒拉逊酒吧之前,先找了台取款机,取了五十英镑。机器直率粗暴地显示,他的存款余额已经为负。斯特莱克沉着脸把一张十镑纸钞递给撒拉逊门口的短脖子保镖,掀开黑色塑料长条组成的门帘,走进里间。里面灯光昏暗,但仍然没能成功掩盖住这里的破旧。
酒吧的装潢彻底消失,从现在的装潢看,这里仿佛是一家倒闭的社区活动中心,阴暗,死气沉沉。地板是抛过光的松木,反射出头顶上的霓虹灯。霓虹灯横跨整个吧台,墙壁比吧台高不了多少。
时间刚过正午,酒吧尽头的小舞台上已经有姑娘绕着钢管旋转。她全身都沐浴在红色的灯光里,身后摆着互成角度的镜子,把每一寸坑洼不平的肌肤都暴露无遗。在滚石乐队(Rolling Stone)《Start Me Up,立即出发》的歌声中,她慢慢解开胸罩。周围一共有四个男人,都坐在高高的吧椅上,面对着各自的高圆桌,一会儿看着姑娘笨拙地在钢管上晃来晃去,一会儿看着大屏幕电视上的天空体育台。
斯特莱克径直走向吧台,那里有张告示:“手淫的顾客将会被赶出门。”
“喝点什么,甜心?”一个长发女孩问他。女孩涂着紫色眼影,挂着鼻环。
斯特莱克点了杯约翰·史密斯啤酒,在吧台边坐下。除了门口的保镖,唯一的男性员工正坐在脱衣舞者身边的唱片机后面。他是个矮胖的中年人,一头金发,和布罗克班克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我来这儿,是想见个朋友。”斯特莱克对女招待说。她没有别的客人要服务,正靠在吧台上,眼神迷蒙地望着电视,摆弄着长长的指甲。
“哦?”她无聊地说。
“嗯,”斯特莱克说,“他说他在这儿工作。”
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走近吧台,女招待没搭理斯特莱克,走过去接待这个人了。
《Start Me up,立即出发》播完了,舞者也停下。她裸着身体跳下舞台,抓了条袍子披上,掀起门帘,消失在舞台后面。没人鼓掌。
另一个女人从门帘后面溜出来。她穿着非常短的尼龙和服和长筒袜,在酒吧里绕了一圈,举着空啤酒杯向顾客示意。他们一个个地把手伸进口袋,给了她一些零钱。最后她走到斯特莱克身边,斯特莱克扔了两枚一镑硬币进去。然后她端着零钱杯走向舞台,小心地把杯子放到DJ的唱片机旁,脱下和服,穿着胸罩、内衣、长袜和高跟鞋上了台。
“先生们,你们一定会喜欢下面这场演出……请大家热烈欢迎可爱的米娅!”
她对着加里·努曼(Gary Numan)的《“Friends”Electric?“朋友”带电吗?》摇摆起来,动作和音乐没有任何协调性可言。
女招待回到斯特莱克身边靠着。从这里看电视最清楚。
“嗯,我刚才在说,”斯特莱克又说,“我有个朋友,他说他在这儿工作。”
“嗯嗯。”她说。
“他叫诺尔·布罗克班克。”
“哦?我不认识。”
“哦。”斯特莱克说,假装环顾四周,虽然他已经确定布罗克班克不在这里,“我也许找错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