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对亨利二世的反应,非常满意。
穿越女玛丽,不打无准备的仗。鉴于吉斯公爵仍在战场上与西班牙人对峙,她在交出配方前,已事先和另一个舅舅、洛林红衣主教商量过初步计划,并着手开始制造实物。
业已习惯外甥女那些“异想天开的设计”的主教大人,被她此次弄来的东西惊得合不拢嘴。然后,他一面小心谨慎封锁消息,一面亲自监督工匠们加班加点干活……不久,小实验室的工作人员,竟真取得了阶段性成果。
所以,就在1558年8月初,玛丽为国王陛下呈上了一小面光滑的玻璃镜。
“先是在玻璃上紧贴锡箔,而后用水银浇灌,形成的‘锡汞齐’,可以牢牢附在玻璃面上……”玛丽尽可能简单的为亨利二世作解释。“此法需要的时间虽长,但相当可靠。”
亨利二世简直赞不绝口。“太妙了!若将此法推广……”
干了大部分实事的洛林红衣主教,不得不提醒国王:“陛下,同时要制定绝对严格的保密措施。”
亨利二世哈哈大笑。“对,你说的很有道理!”
他双目炯炯,看向洛林红衣主教。“这件事,该交由你全权负责。”
深受信赖的宠臣喜上眉梢。他望了望外甥女,见她微微咬唇,心中了然,继而向法兰西国王进言道:
“可以想见,在不久的将来,这项产业会让法兰西的国库变得充盈。而苏格兰女王,也希望,那片高地同时获得一些财政支持……”
他说这话的时候,“法兰西王储”兼“苏格兰国王”弗朗索瓦并不在场。玛丽想回乡独掌全局的野心仿佛昭然若揭。
但,这并未阻碍亨利二世的好心情。
毕竟,这个女孩已是自家儿媳,给点独立和特权也没什么。
法国国王挑挑眉,笑道:
“那就来看看,苏格兰需要什么吧。”
于是,即将被亨利二世放行的玛丽·斯图亚特,林林总总开出了一些条件:自己的苏格兰卫队将全部带走,最好有一支法国护卫队随行;她还需要一批优秀工匠,一批生活生产物资,以及——
一百万利弗尔,现钱。
最后一条,貌似狮子口大开。毕竟法兰西此刻战事未平,财务正捉襟见肘。对此颇有研究的舅舅,之前已经告诉玛丽,国家债务如今有四千万之巨,且预计每年还要增加二百万。
可是,考虑未来水银镜产业可能的收益,区区一百万,委实又不过分。
尤其是,玛丽颇为诚恳的表示,因为苏格兰“将成为法兰西的一部分”,自己回去后,也不打算另行铸新币,希望能有足够的法国货币,进入苏格兰境内流通。
这话亨利二世爱听。不过,他没办法无限制的慷慨。
最终,在红衣主教的协调下,玛丽“自甘委屈”,同意暂时只索取一半经费,另一半酌情后补。
鉴于军费有限,遣往苏格兰的法国护卫队,也就大打折扣了。
实际上,亨利二世也抽调不出那么多士兵——开玩笑,把苏格兰卫队弄走,他的兵源已经很吃亏了。哪还能把本国有生力量,都派去那片贫瘠的孤岛高地呢!
谈妥了一切的玛丽回到自家宫殿——更准确来说,是她和弗朗索瓦的婚房。望着昏黄烛光中的新婚丈夫,她心里蓦然升起浓浓的愧疚。
亨利二世,在此关头,如玛丽所愿,没让弗朗索瓦同她一起去苏格兰。
即使,他亦是名正言顺的“苏格兰国王”。
有分居打算的玛丽,早早预计、甚至是谋划了这种结局——打一开始,她便特地挑王储出宫驻守之时,去和亨利二世商谈归乡之事。
弗朗索瓦固然知道先前她母亲的来信,却不曾料到,她这么快便要走;而且,还是撇开他独自回苏格兰。
消息还不甚灵通的少年,回到卢浮宫才得知,他的妻子已趁这段时间,和他的父亲谈好了几乎所有方案。
令他们暂时分离的理由,冠冕堂皇,十足充分。
首先,法兰西和西班牙战事正酣,作为王储,他应该坐镇京畿,稳定民心。
其次,此去苏格兰,路途遥远;护卫队人手本就不足,还没几个法国兵;更有敌对邻国英格兰,或许从中作梗——恐怕不安全。
再次,他过去身体不太健康,苏格兰历来缺医少药,这也是一大隐患。
其实有个最重要的理由,亨利二世绝口不提,玛丽也不能说,但某些聪明人能暗中意识到的——弗朗索瓦是他妻子的第一继承人,甚至排在他岳母前面。
如果,一旦苏格兰的年轻女王有任何不测,他就能接受她几乎所有遗产,独自享受那顶王冠了。
有这般诱惑在前,让新婚夫妇暂时分离,又算得了什么呢。
玛丽尚不清楚弗朗索瓦想通了其中几条理由。她见他一脸被欺骗的悲怆,呆呆的坐在床沿,就碎步轻挪,敏捷的走到他旁边。
即使这个时候,她的姿仪依然美丽得无可挑剔。
——泪眼朦胧的少年,被妻子一双皓臂环住时,居然冒出这样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