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星摇头,“我若说造船的缘由,与?我打算逐渐开?放月港的海禁,让百姓们过日子有盼头意义相同,你肯定不信。”
元诩不否认,“你开?放海禁,瞒不了花不只?。那帮商人彼此勾连,犹如闻着味的苍蝇。一旦知?晓月港的生意比泉州好做,不会红着眼?看别?人发家?。”
陆南星颔首,“我早已想好了办法,不怕。”
“你这女人,既然?这般能耐,我还有个赚朝廷钱牵制花不只?的法子,要不要试试?”他不等问,径直说道:“据皇宫太医说龙涎香另有他用,媚药中此为第一,皇帝便命花不只?暗中搜罗此物,悬赏每斤一千两百两银子,每斤可赚五百两。”
陆南星喝着茶瞟了他一眼?,“你这海盗当的,都知?晓皇家?秘辛,只?怕身份也没那么简单罢。”
元诩只?是笑?,却不想欺骗她,“如此,咱俩又扯平了。”看着她低头伸出纤细的手指在桌上写?写?画画,听着像是计算造个船厂需要多少银两……却怎样?都看不够,这种奇异的感觉令他感到陌生又兴奋。
自十五岁开?始接触海盗营生至今,随着生意越做越大,他也逐渐与?福泉二州从事走私的富商家?族来往密切,也不乏见过大场面的女子。甚至倭国女子,也有过接触,但都未“林阿猫”给?他的印象深刻。
不知?为何,看着她再想起马力?麻,以往积攒的怒气早就化于无形。他甚至觉得未来无论做些什么,都有了陌生的期盼……
陆南星算好后,抬头发见他垂眸嘴角漾着笑?意,异常的安静,反倒有些不适应,没话找话问道:“你上次说的鱼皮,是能吃么?”
元诩卖了个官司,“受阿娘所托,无法提前告知。”他转头看到车窗外,指着海岸边上停放的平头船,“朝廷花了银子?,强制改船,怕不是为了禁止渔民私卖商货,而是为了出不了海,逼其另谋生路罢。”
陆南星也?看向外头,“你说?的没错,死?几个人换来地区的稳定,多么?划算。若将这些船,改回海船,浪费的木料能有几成?”
元诩不敢相信地问她,“若你同意改回海船,银子?的问题我来出。只是,花不只那边你如何交代?”
“嚯,元老板果然财大气粗。”陆南星无法告知他自己的计划,只道:“兴建船厂的人力,还需要沿海各村出人,权当除了工钱之外,另外感谢的礼物罢。”
元诩还要说?话,就听到驾车的亲兵问道:“元老板,进村后如何走?”
陆南星抢先说?道:“村落里怕是路窄,咱们还是下?车步行罢,免得惊扰了别人。”事实上,她是想看看潮水村百姓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
一路闻着各家晾晒的鱼干味道,打量着篱笆内兴建的木制房屋,虽说?比不上前世沿海居住渔民的砖瓦房,却也?比宁州城外的村落好上许多。
“平头船无法去远处,为何家家户户都有鱼干晾晒?”陆南星思考着问道。
元诩傲然自?得地说?了句,“我送的。”
当初他们母子?走投无路,被潮水村的渔民们收留。男人们负责将破落房屋修缮得能住人;女人们从各家拿来不用的被褥和家具;阿娘和他就在这个小村子?里住了下?来。
如此大恩,在朝廷强制改装船只之时,他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犹如家人的渔民们活活饿死?。
海盗的营生之所以?能干的风生水起,也?和他心里无时无刻背着全村老小性命有关。
若不是他尚背负无法释怀的仇恨,真想守着阿娘和心爱之人,在这处人民淳朴生活自?给自?足的世外桃源,生活一辈子?。
陆南星见路过的百姓主动?亲切地和他打着招呼,便?知,他是那种有口?饭吃,绝对不会让邻居饿着的人。
还未走到家门口?,元诩就看到邻居的张大娘和李婶子?在帮着母亲切鱼摘菜,一片欢声笑语。
自?家小厨房的烟囱冒着炊烟,他身?边的女子?顺手摘了一朵不知名的小粉花在鼻间嗅着,一切都是梦里都不敢想的美好画面。
“阿菟回来了。”两位婶娘急忙用围裙擦了擦手,忙不迭地迎了出来。
陆南星憋住笑,“阿菟,大虫的意思么??”
元诩迎上她戏谑的目光,用力在其额头上弹了下?,“不许嘲笑,林阿猫!”冷不防眼前飞来一朵花,他微微后仰,双手利索地接住,挑眉谢道:“多谢姑娘相赠。”
“阿菟,这位就是元阿姐说?的姑娘?”李婶子?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从小在村子?里从不和小女娘一起玩。自?从他主动?带领村子?里的壮丁干起了营生,也?有很多四里八亲的想把自?家姑娘说?给他,但他从来不见。以?至于邻里之间唠家常时,总有人说?阿菟去了很多地界,见到了很多大家闺秀,哪里还瞧得上村子?里的女娘。
今日得见他身?边这位身?着男装的高挑女娘,通身?的气?派自?然不能与家门口?的小娘子?相提并论。
两个人都替元母感到欣慰和欢喜。
陆南星见两位大娘的目光像粘在了她身?上,心里只觉得好笑,却也?知晓,村子?里的人淳朴,不懂那些弯弯绕的礼数,直来直去省了很多麻烦和口?舌。
元诩大大方方地先为陆南星介绍了长辈,随后说?道:“这位是林姑娘,林老爷的妹子?。这两日林老爷的身?子?骨不太硬朗,特意交代?林姑娘多走访民生,瞧瞧百姓们吃住如何。”刻意忽略身?旁犹如刀锋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