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变化快的让他现在觉得有些惶恐。身边的人都在变,只有他像是被时光抛弃一样,回到原点,艰难地用左手练习基本功,看不到出路。
秦岳斌迟疑了片刻,忍不住问出口,“景双,那次在流沙之中,如果再来一次,你会不会放弃历岁寒,选择救我?”
尽管他活着回来,那次的事依然是景双的噩梦。
“如果我知道雷振生去救历岁寒,我一定不会也扑向他。”
秦岳斌的目光乌沉沉地,“不,如果没有雷振生呢?”
“师兄,你为什么这样问?”景双咬了咬唇,因为秦岳斌的这个假设,心里有点说不出的难过。远近亲疏,在以为秦岳斌死了,她觉得最难受的时候,她也想过当初她为什么救的不是秦岳斌呢?
可是那前提是雷振生会救历岁寒。那是历岁寒啊,不是陌生人,不是随便的甲乙丙丁。大家都相安无事自然好,为什么要做这种两条命选其一的假设呢?
秦岳斌微微皱眉,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总是莫名地暴躁易怒,快要被各种阴暗的负面情绪淹没,心胸狭窄的让自己心惊。
他觉得自己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他看着自己的右手,有点不敢置信这对自己影响至此。
他到底想怎样?别人关注他的残缺,他觉得难堪;可是不关注,他又失落;师妹喜欢他,他觉得困扰;发现她其实并没有那样喜欢他,他又觉得不甘。
这样不对。他不是这样的人。
秦岳斌握着自己的手腕,眼神有几分惊慌茫然,“师妹,我好像有点不对劲。”
景双立刻紧张地伸手搭上他的脉搏,“是伤口疼了么?”
秦岳斌抿了抿唇,沉默。那些阴暗的心思,那些怨气不满,他要如何去向师妹剖析自己的内心?
他几乎清醒地看着自己一点点的改变,作为景山青和舒天心的弟子,他有医者济世的胸怀,也一向还算豁达,理智上清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总是在负面情绪出现之后,才震惊于自己怎么会这样想!
为什么会这样?
秦岳斌看着师妹,最后压下烦乱的心事,平静地对她说:“只是伤口稍微有点疼,可能天气要变化了吧。”
“我去给你配点药缓解一下?”
秦岳斌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景双殷勤地说:“师兄,我扶你回去啊。”
秦岳斌心头窜起一点烦躁的火,在意识到的时候又压下去,牵了牵唇角,“我又不是残废了。”
说完“残废”两个字,他自己愣了愣,眉目间有几分颓然。
“师兄……”
“我没事,景双,让我一个人静一静。”秦岳斌回过神来,对景双笑了笑,然而那笑容仿佛浮在脸上,带着几分快要坚持不住的脆弱。
景双有几分犹豫,这个时候她并不想走,但以她的性子,也实在说不出太多安慰的话。
秦岳斌看她不走,自己转身走了。
只是废了右手而已,他还可以用左手。就算这一生都是废人,他也只能面对。恨、怨都无济于事,只会让自己面目可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