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几位经验丰富的战将对局势的剖析,郭子仪才将目光转向坐在最外侧的银甲小将:“二郎,你认为呢?”
一席战功赫赫的元老在前,郭旰自知那点资历不足一提,被自己的父亲点到,才松下拧起的眉头,说出自己的看法:“凤翔乃新都,决计不能败落。现在回防已经不及,而今之计,只有一招。”
在各位前辈的注视下,他慢慢吐出四字:“围魏救赵。”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神情皆微妙地变化了一瞬。
围魏救赵,这是兵法的老招数,在场诸位无人不通晓。
只是此刻能围向何处,才救得了凤翔之困?
不待郭子仪再次询问,郭旰已起身出列,半跪在营帐中央。
他挥开甲衣,双手禀拳,语气肃然坚定:“属下愿向元帅请命,领三万兵马,拿下潼关。”
仍取潼关,这就是他的答案。
你安守忠还敢往西攻打凤翔,我就敢往东取你洛阳!
赌上各自的都城,看看谁的马更快,谁的刀更利。
外头雷声一震,急电划开雨夜。
年轻的小将一身银甲,冷光掠过眉宇,晦暗如许的夜雨,亦不掩其一身锐利。
王祚不由抚掌称赞:“果真虎父无犬子。”
其余诸人,也徐徐露出思索中的神情。
郭旰提出的战术,看似冒失而危险,却不失为救急良方。
面对安守忠这样不顾命的打法,唯有扼住其咽喉,才能让他松了爪牙。
“三万?”正当沉默慢慢化开时,旁边却横来一句冷嗤。
诸人下意识循声看去,见刚刚还生着闷气的仆固怀恩径直起身,目光自背后那张年轻气盛的面孔上一扫而过,随即昂首转向案前的元帅:“我只要两万兵马,日夜便可取下潼关,还请郭公允准。”
说话间,他从腰间取出一枚羽箭,粗粝的手掌横握在上。
只听啪的清脆一声,那箭身在他手中一折为二,颤颤露出白生生的茬。
“如有违誓,譬如此箭!”
本被战报打击得消沉低压的众人,见他气势十足地立下军状,不觉受其振奋,也纷纷站起身来。
一道道慨然笔直的身影立在眼前,沉寂的空气中隐然沸着热血。
——不过是一场败仗。
此刻能站在这里的,谁不是在重重危难里拼杀出来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不就是这么一群西北蛮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