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更要紧的是,腰上的箭伤,伤口发黑。
他们来得急,洞里只有食水和防身的兵刃,没有药草也没有酒。
几人一合计,便点火烧热刀子,将那些坏死的皮肉剜去,重新换了干净的布条包好,又将他的衣服在洞中冷泉浸湿,不断擦着身子降温。
卢湛只觉头重脚轻,好似泡在酒坛里,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睁开眼。
玄元子正凑在自己跟前,脸上长着六个鼻孔,他忙揉了揉眼睛。
“这是哪儿?”
“阎王殿。”玄元子笑道。
卢湛闭眼不去看他那六个鼻孔,听声音也有些嗡,只有鼻子还算灵,方才便是一股烤豚肉的脂香把他彻底从乱七八糟的梦里捞出来。
但这会儿仔细一嗅,反倒觉得有些臭。
“云娘子在哪儿?”
“十几天前就去鄮县了。”
玄元子掰了半块饼递过来,他伸出手,才发现自己光着身子,心脉仿佛停了一瞬,猛地抓向裤腰。
还好,裤子还在。
玄元子被他这黄花闺女作派逗笑了:“你发热症了,我给你脱了衣服擦半天才退下来。”
“我衣服呢?”
玄元子淡定地吃着饼,指了指他身旁。
卢湛转身拿衣服,下意识擡眼环视。
不看还好,一看,不远处十馀个娘子正望着他捂嘴窃笑,也有没看他的,托着雪白的乳团奶孩子。
但他看什麽都是三重影,霎时间,满脑子全是摇晃的乳儿。
他连忙低下头,脸红到了脖子根。
瑾娘见他清醒些了,上前问道:“这位郎君,你是不是遇上一个八九岁,额角这儿有条疤的孩子了?”
卢湛点点头:“还有个丫头。”
“那他们……”
“往山上跑了。”
瑾娘松了口气,转身向妙音报喜:“朗儿他们还活着。”
妙音淡淡地应了声,紧攥的双手总算松了下来。宋朗敬她爱她,她也很想待他好些,可心里总有一道坎过不去。
“但那也是夜里的事了。”卢湛吃了两口饼,稍微有点精神,他看着头顶的光,“天亮羽林军就要搜山了,现在什麽时辰?”
“未时。”玄元子答道。
卢湛一怔:“我睡了这麽久?”
玄元子指了指他腰上的伤:“宋朗的弩箭是淬过毒的,你能醒过来已经算是命硬了。”
说话间,洞外又有声响,五六个羽林军执长刀边搜边朝这边来。
“校尉说岛上肯定还藏了人,都搜仔细些。”
洞内衆人顿时噤声,大气不敢出,瑾娘也忙示意卢湛别出声。
刀刃在洞外石壁上刮了几下,便没了声响。
一个孩子被拽得紧了,抽抽了几下,哇地一声哭出来。哭声在岩洞内回荡,抱着他的女人慌忙捂嘴,却已来不及,一个又一个的孩子此起彼伏地哭。
头顶的藤蔓猛地被斩断,一张溅着血的人脸探到洞口,与卢湛四目相交。
“找到了!她们藏在这儿!”
山的另一侧,红樱和宋朗顺着清溪下山,小心翼翼地打算穿过大御神的石洞,潜回岩洞。
夜里他们甩开那大块头,怕被跟着,不敢回岩洞,便躲到了热泉去。
热泉两头都是水路,宋朗把红樱藏好,撑着竹筏去把另一条路的竹筏也带了过来。
天一亮,辰时出了大太阳,山里的雾气很快便散个干净。没了掩护,岛上这些机关计俩根本拦不住在沙场上打过仗的羽林军。
只消半日,他们的人便一一被缚。
但那些官兵不仅没走,反倒列队接着搜山。宋朗几次回去窥视,摸清了这些人的间隔,这才带红樱下来。
食水都在岩洞里,他们必须得想法子回去。
石阶满是青苔,红樱脚一滑险些摔倒,宋朗另只手赶紧抓紧身边的树藤,这才没被她给带下去。
“别怕,慢慢走。”他安慰道。
红樱抱着他的胳膊,抽泣问道:“少主是不是已经被那些坏人抓了?”